此时外面正下着绵绵春雨,气温刚二十多度,还带着一丝寒意。
但赵建业只觉得浑身燥热,后背爬满冷汗,连头皮都在发麻。
以前从没人跟他说过这些!
他一直觉得,那些叔叔伯伯都是 “好人”,很多事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政府的要害部门,就像他家门口的饭店,随时能进去找人吃顿饭、聊聊天。
可经林祖辉这么一分析,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上赶着把一堆能让父亲万劫不复的罪证,打包送上门。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送钱送礼都不要,只等他张嘴,就愿意找人帮忙。
原来那些人,是等着他一步步踩进深渊,冷眼看着他死!
赵建业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又大口喘了几口粗气:
“林先生,换做是我,我肯定会选。”
“看来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顺手解决了陈光荣,我可能会一直错下去。”
林祖辉脸上的笑容没变——知道害怕是好事。
一个人有所畏惧,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才算真正长大。
他可不想陪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做生意。
“好了,刚才说的是最低级的交易形态。”
“只要是直接、赤裸裸的交易,都能归为低级——跟金额大小无关。”
“街边小贩给城管送礼是,大富豪花钱买通高官低价拿地、拿矿,也是。”
赵建业对这话很感兴趣,今天已经被扒得明明白白,也不介意多问:
“林先生,低价买地、买矿也算低级?”
“动不动几千万、上亿的交易,不该另算吗?”
林祖辉没在意被打断——他说这些本就是给赵建业“上上课”,对方愿意学,再好不过:
“资金多少,跟交易形态没关系。”
“商人的目标是赚钱,行贿是为了赚更多钱,这种交易的本质,就是侵吞国家资产肥私。”
“你损害了国家利益,就要做好被查的准备。”
“而且还是之前的问题——政府里没人是傻子,价值一亿的地一千万卖了,真没人觉得有问题?”
赵建业还是想不通——国家利益又不是个人利益,真有这么严重?
“所有知情、参与的人一起分钱不行吗?”
“又没有具体的‘苦主’,大家都拿了好处,谁还会找麻烦?”
林祖辉的笑意更浓了——当然有人会“为国家伸冤”,赵建业还是太稚嫩:
“赵公子,别把一切想太绝对。”
“如果几百万就能拿到价值几亿、几十亿的地产、矿场,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我和霍生这种人。”
“你觉得钱是什么?在我看来,它是特权的一种载体。”
“刚才我说过,这个世界是金字塔结构,富豪圈自然也一样。”
“兜里装着几百万、几千万,靠贿赂政客就想撬动几亿、几十亿的生意?”
“那我们这些兜里装着几十亿、几百亿的人,该怎么办?”
“你们这么‘吃’,我们吃什么?”
“蛋糕就这么大,我们当然要想办法,搞掉这些让我们没得吃的人。”
林祖辉看着一脸错愕的赵建业,突然觉得“好为人师”确实爽:
“游戏是有规则的——小打小闹无所谓,可闯入资本家的地盘,伤害我们的利益,就不是小事了。”
“我出道到现在,也是最近公司快上市了,才敢说能参与股票、地产领域。”
“小鱼小虾闯进‘狂魔’的盛宴,大概率是要被端上餐桌的。”
赵建业正想开口,冷不丁听见一声冷哼。
“哼~”
霍生掐灭手里的烟,似乎终于有了谈兴:
“别说得好像是龙潭虎穴——你想参与地产、金融,也没那么难,那群人不是铁板一块。”
“但入场有门槛是肯定的,光靠有点关系、门路,拿不到入场券。”
赵建业瞬间懂了——就算政府愿意低价卖,这些富豪也不会同意,必须按他们的规则来,否则就会被针对。
“林生,那低价卖给你们不行吗?”
“你们赚得多,总不会舍不得分点钱吧?”
林祖辉摇了摇头,见霍生没兴趣开口,就自己解答:
“不需要——只要我们愿意接,就说明有利润空间。”
“一亿拿地,加上两亿建设成本,再算上两年资金占用成本,怎么也得卖五到八亿。”
“拿地的那一亿,为什么要省?”
“一旦爆出来,就是巨大丑闻,搞不好要身陷囹圄,图什么?”
“我们不缺那点钱,所以没人会省这个钱,给自己挖坑。”
赵建业沉默了——对方说得太有道理:
没钱的时候,大亨不准你玩;等有钱了,你根本没必要省那点钱,把自己埋了。
林祖辉见他不说话,就把话题再深入一层:
“好了,初级形态之所以是初级,就是因为问题太多——实操简单,但后患无穷。”
“我们聊聊中级形态。”
说之前,他特意扫了一眼四眼。
辉全控股做环保行业,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政府部门,四眼现在玩各种 “软贿赂” 的套路,已经很熟练了。
“大多数时候,商业运作都是不犯法的,也不需要从政府手里低价拿任何东西。”
“比如这位张守明张总——辉全控股现在基本整合了港岛所有环卫公司,全港的垃圾处理都是我们在做。”
“这种民生行业,最关键的就是跟公职人员打交道。”
“我们也输送利益,但我们要的协助,根本就不是犯罪行为。”
林祖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列出几条:
“比如,环卫车可能掉垃圾、可能超载超速,这需要交警部门通融;”
“我们想兼并其他环卫公司,但民生行业大多不准垄断,这需要政府部门‘保持沉默’;”
“再比如,政府直营的垃圾处理厂,我们想接手,就得找人推动项目承包、招标。”
“当然,这些都跟‘低价’无关——我们全按市价交易。”
“重点是,原先政府运营得好好的项目,我们要推动政客把它放出来,给私企做。”
“而且,我从不直接给钱。”
“交易方式有很多种,对我来说,就是集团有笔公关资金——怎么查,都跟我没关系。”
“张总,你来说说。”
“我们跟政客怎么交易,好让赵公子明白,怎么用合法手段输送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