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埠贵在家里得意洋洋,觉得自己一番“木中之主”的高论,既敲打了傻柱,又卖了贾家人情,堪称一箭双雕。
可他万万没想到,贾家屋里,气氛和闫家想的截然相反。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老脸拉得老长,唾沫星子横飞:“放他闫老西的狗臭屁!什么木中之主?啊?他傻柱算哪门子的主?一个臭厨子,他也配!”
贾张氏越说越气,手指头恨不得戳穿墙壁,直指闫埠贵家方向。
“咱们家才是木!咱们棒梗,名字里带着木,那才是正根正苗!他傻柱是什么?”
“他就是水!是那河里淌的,天上下的,生来就是浇灌咱们家这块地的!就是来滋养咱们棒梗这棵独苗的!”
“闫埠贵这个老东西,满嘴胡吣,他就是看不得咱们家好!看不得我们棒梗有出息!想用话把傻柱架起来,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呸,也不想想,什么东西,也想进咱们家的门?”
贾张氏骂得口干舌燥,抓起旁边晾着的水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余光一扫,却发现儿媳妇秦淮茹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对她这番慷慨激昂的骂战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进去。
贾张氏这火“噌”地一下又冒起三丈高!
“秦淮茹!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贾张氏顿时气的把碗往炕桌上一墩,发出“砰”的一声响,“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回事?啊?一点不关心棒梗!人家都要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要把咱们家的‘水’引到别处去了,你倒好,在这儿装聋作哑!棒梗可是你亲儿子!咱们老贾家的独苗!”
秦淮茹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责问猛地惊醒,抬起头,脸上不再是往常那种逆来顺受的隐忍,而是压抑已久的烦躁和一丝豁出去的硬气。
“妈!您有完没完!”秦淮茹声音不高,却带着刺,“按您这关心法,是不是非得把我逼得带着三个孩子,彻底离开这个家,您才满意?!”
这话像一道惊雷,直劈在贾张氏的天灵盖上!
贾张氏瞬间僵住了,张着嘴,后面骂人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脸上那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和慌乱。
她为什么总是变着法地敲打秦淮茹?
为什么处处限制她,生怕她跟别的男人有过多接触?
不就是因为秦淮茹长得盘靓条顺,是这院里数得着的美人儿吗?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自己这个婆婆没了威慑,秦淮茹要是真想改嫁,凭着那模样和能生养的身子,愿意接手的人能从院门口排到胡同外!
到时候,谁还管她这个老婆子?
谁还会给她养老送终?
秦淮茹这句“带着孩子离开”,直接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那是比闫埠贵的“胡说八道”要命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
看着婆婆瞬间煞白的脸和那掩饰不住的惊慌,秦淮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只是那紧绷的侧脸线条,显示着她的决心。
贾张氏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挽回一下,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淮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一直被她拿捏的儿媳妇,手里攥着的,才是能决定她晚年命运的线头。
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行了,妈。”秦淮茹揉了揉额角,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不管三大爷到底是咋想的,安的什么心,他今天这话,好歹是当着全院人的面,把傻柱给按住了,没让他顺着那道士的胡话动了别的心思。只要傻柱人还在咱们院里,还跟咱们家牵扯着,就行。”
贾张氏一听,那股子虚张声势的劲头又回来了一点,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撇着嘴道:“跑?他傻柱敢跑一个试试?借他八个胆子!他就是咱家锅里的肉,还能飞了不成?离了咱们贾家,谁还把他当盘菜?”
秦淮茹点了点头,没心思跟她争辩这个,只是顺着话头叮嘱:“这事儿啊,以后就烂在肚子里,谁都别再提了。尤其是您,那道士说的那些疯话,一句都甭往外说了,传出去不好听,上面正抓这个呢,封建迷信,要挨批斗的!”
一提道士,贾张氏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光亮,她咂咂嘴,有些不乐意:“我觉得人家道士说的挺在理啊,咱们棒梗,那是有大造化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这话我爱听……”
“你爱听?!”秦淮茹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那道士还说你会折我孩子的寿呢!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带着她们几个,赶紧跑得远远的,免得被你克了?!”
“你……!”贾张氏像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棒梗有大出息,却打死也不愿相信自己会妨碍孙子。
贾张氏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强自辩驳道:“那……那肯定是那老道眼神不好,看错了!胡说八道!我……我疼棒梗还来不及呢!享我大孙子的福,那才是像大仙……像明白人说的!”
贾张氏的声音越说越低,明显底气不足。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只信自己喜欢听的。
至于那些不中听的,一律都是胡说,是别人眼红,是道士看走眼。
秦淮茹看着婆婆那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冷,也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不容置疑地最后叮嘱道:“甭管您怎么想,最近都给我注意着点,少说话,少惹事。尤其是别再提什么道士、算命的话头,听见没有?”
说完,她不再看贾张氏那变幻不定的脸色,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留下贾张氏一个人在屋里,心里又是憋屈,又是后怕,五味杂陈,堵得她心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