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蓝心,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
“真正的死亡来临的时候是真的会让人很讨厌的,你别看我虽然整天命运的说,但是我也很讨厌命运。”
“门蓝心,我想我们很合得来,毕竟愈能者里面也只有你可以跟我说上几句话,你要是改一改你嘴臭的毛病的话我想我会更喜欢你一点。”
“……”
都说人在死亡将至的那一刻,会看到犹如走马灯一样的过去,门蓝心起初并不相信,可是现在,当那些被他所遗忘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幕的放慢时。
那些几乎对他来说甚是陌生的记忆、和夏月不知何时的谈话、不知何时的相视一笑、不知何时的氛围融洽。
也是这个时候,门蓝心才恍然大悟,所以他在之前或许就和夏月谈得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会忘记这样对他来说很珍贵的记忆。
他这样想着,身子半靠在墙上,任由血液流逝,因为伤口太多,导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是哪个伤口流出去的血让他有些晕眩。
嘴微微张开,浓稠又带着铁锈味的血往外淌出,双眼眨了眨,最后还是无力的闭上,扭曲的手指最后也没有被他修复。
在他选择不修复的那一刻,能被他控制化为利刃的风儿也悄然离去。
于是,门蓝心只能等死。
或许会累死在绞杀异能者的战斗中、又或许会被异能者虐杀在这里、再或许他会不甘心的在这里闭上眼睛咽气。
门蓝心想到了他的死法,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去想自己会怎么去死,如果夏月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骂他有病。
“啊……真的是,那老太婆怎么能把命运说的这么准。”
“……”
“怎么可能会让人心甘情愿的去死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甘心。”
门蓝心喃喃自语,撑着身体的手慢慢往下滑去,掌心、墙壁、地面……几乎所有目光所到之处都被血液浸染。
于是不平整的墙壁把他的掌心割破,任由血液打湿墙面,以此撑不住他的身子。
三分清醒的片刻,重置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门蓝心没有其他的动作,他靠在墙面上平静呼吸,同时舔了舔他已经破掉的嘴唇。
哪里都是血。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的血呢?
门蓝心有闲工夫这样想着,他没有在把心思放在异能者的身上,只是昂起头,透过坚不可摧的墙壁似乎在往外面看去。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看一眼。
“真的是,如果早知道要回来做这种事,当初就不应该偷懒,就应该好好的提高自己能力,然后找那个老太婆帮忙。”
“……”
“真是的门蓝心,你在说什么呢。”
“……”
大脑开始晕沉,撑了许久的身子到底是没有撑下去,他身子缓缓下滑,异能者的声音却没有结束。
在眨眼的间隙,透过模糊的视线,门蓝心看到不知道已经见过几次的身影,想到即将会遭遇什么门蓝心只是咽了下口水,然后闭上眼睛忍耐着。
于是。
麻木的身躯再一次的遭受到了身边人的围殴,那些异能者知道往哪里落手最疼,也知道往哪里打最让人疼的受不了。
所以他们每一拳都没有浪费,每一个动作都狠狠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们脸上笑着,嘴角扬起止不住的开心和得意。
见到地上的人没有动作,他们没有被吓到,也没有任何会被愈能者报复的胆怯,他们将门蓝心的身体拽起来,然后手抓着门蓝心的头发缓缓拖动。
坑洼不平的地面划破了门蓝心的衣服,割破了门蓝心的后背,留下了无数道往外渗出血的伤口。
那些伤口拖的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那几乎是碾压的、释放自己压力的单方面的施虐。
门蓝心被异能者们围在一起,用尽各种手段折磨着,那些异能者兴奋达到了顶点。
他们笑成一团,互相勾肩搭背,想要看到门蓝心脸上痛苦的神色,想要听到他们想听到的哀求的声音。
可是他们失望了。
门蓝心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就算手腕被众人踩断、就算眼睛被众人硬生生刨去、就算头皮被众人撕扯出来一抹巨大的伤口。
他也没有吭一声。
无法看到东西的眼眸颤抖着,被踩断的手腕还保持着扭曲的动作,那些根骨分明的指节、曾经无数次操纵自由风儿的手指也在这一刻变得肮脏、扭曲,最后失去作用。
成为了断骨。
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和还有起伏的胸膛,或许门蓝心已经死了。
可他没有死。
就算成了现在的样子,门蓝心都在想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众人的谩骂和侮辱杀不死他,无数次的重置只会让他的神经产生疲惫,然后变得疲倦。
但是他变成这个样子,又是因为该死的重置。
……
门蓝心疲惫的想。
为什么要回来呢。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呢。
他不做的话就不会这样不是吗。
无论是谁都不会强迫他去做,就算他不做,也不会有一个人谴责他。
所以,他不做就好了,他回去就好了。
可他没有。
门蓝心想了很多原因来说服他自己,说到最后,也只剩下一句。
——或许是他活的太久太过疲惫、或许是他已经快要死亡、又或许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做些什么不让他自己去后悔。
于是,他对洛字清伸出了手。
他让他介入到所谓的命运旋涡中,纵使他的下场或许会很痛苦。
可他不在意。
都要死了,还管什么在不在意的。
说到底,他遇到洛字清的时间太晚又太短。
如果在一开始就见面的话,他想他的生活一定更有意思,也一定不会在风里迷茫。
门蓝心他想。
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好多事没做。
所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掉。
最起码他来到过去,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最起码他要彻底结束黑暗24天吧。
最起码……遗憾他总要消失一个吧。
门蓝心那样想着,在他看不到的外面、在他所离去的“未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狂风肆虐,湛蓝的天空被乌云遮住,闪电与雷声互相纠缠在一起,狂风大作,让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那几乎是最后一次才会出现的盛况。
风儿在哀鸣,飓风闪电在为什么而怒吼不甘心,所有的一切……角落里的花花草草也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在悲伤的送别什么。
所有的异能者都在茫然这样的变化。
可只有个别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愈能者神陨的征兆。
******
门蓝心他想要的不做。
他想……他不能白回来,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做些什么。
如果说这就是命运的卑劣,那他将会用他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命运接下来的走向。
所以,风为他所用。
“再跳一次剑舞吧。”
狭小的通道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狂风,那些狂风来的怪异也让异能者在眨眼间割断喉咙,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他们或许到死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门蓝心被风包裹其中,原本被掰断的手腕进行了恢复,扭曲的手指也犹如无事发生,门蓝心被风微微扶起。
风儿落在他的肩膀,为他化作新衣,轻轻拂在他的后背,为他疗伤。
在门蓝心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风儿轻轻落在他的眉眼,为他诵福。
——愈能者是被爱着的。
或许不给神明所爱,而是被这个世界。
门蓝心睁开眼看着周围,随后露出悲悯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顷刻间,大风四起。
那些原本堆积成小山的尸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狭小的通道中只剩下门蓝心一人。
那几乎是为门蓝心准备好的“棺材”。
意识到这一点的门蓝心嘴角上扬,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张扬又毒舌,他缓缓开口,“今天就算是我的忌日,我也得拉上你这该死的命运为我喝彩。”
张扬不拘束,自由又随风。
这就是门蓝心。
六大异能者其一。
那个就算是作风张扬,有时候毒舌欺负人,可是却在异能者中名声异常好的存在。
没有人会在接触门蓝心后讨厌他,没有人会去讨厌这样的门蓝心。
或许是心性很小,所有几乎所有人都在隐约的照顾洛字清。
——在洛字清没有出现之前,门蓝心是最小的幼崽。
可是那些记忆不知何时被封锁,直到死亡来临才被想起,也是因为死亡来临,门蓝心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些人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生疏。
他们是同类啊。
他们怎么可能会生疏至此。
有人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分离了他们的关系,那个隐藏在所有人背后的那双手操纵着一切。
门蓝心痛恨自己醒悟的太晚,可对他来说就算是此时此刻也来得及,他操纵风儿摧毁这里的一切,摧毁所有的囚牢。
同时也让风儿跨越时间将他想要传递回去的信息送回去。
拜托了,哪怕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可以的。
只要送回去。
哪怕时间很短,也一定要成功。
门蓝心这样在心里恳求着,下一秒口吐鲜血,踉跄几步退后靠在墙上,风儿有些焦急的在身旁絮乱,门蓝心摇头安抚,随后手背擦去,眼神里满是不服输。
“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管你是人是鬼,还是所谓的邪神,让你哥我去死还差得远。”
说完,忍着手指逐渐扭曲的疼痛,操纵着风儿在通道里大肆破坏。
头微微昂起,逐渐消失的空气似乎已经预言了他的未来。
可门蓝心反应迟钝。
——不是空气正在变少,而是他呼吸的能力正在变弱。
他与命运做着斗争。
一个不愿意屈服。
一个不想看到门蓝心的垂死挣扎。
于是,他们发了疯发了狠的想要阻止对方。
只是到底是命运更胜一筹。
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大限将至,门蓝心叹了口气,于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看了一眼似乎看不到外面的结局。
他有些失落。
可更多的是没有办法。
回去的路被切断,出去的路被堵死,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所谓的重置。
就算不累死,他也会被折磨致死。
他的结局是早就定好了的。
想着,他手指缓缓摸着他脖颈处的跳动,陷入沉思。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那样死去。
他会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
……
洛字清第一次回到过去,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从胸口蔓延的恶心,他止不住的想要呕吐,脑海中的系统止不住的响起红色警报。
可就算是这样,洛字清也没有停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不让自己在过去的时间里陷入迷茫。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到处都是模糊的迷雾。这让他不得不皱起眉。
时间紧急,他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可调动能量却发现能量被封死。
——回到过去总要付出什么。
——所以付出你引以为傲的能量为代价吧。
从异能者变成最普通的存在,洛字清没有慌乱。
“系统!”
【宿主,在前方三百米的位置!迷雾的后面就是门蓝心所在的时间线!】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洛字清快速奔跑了起来,他焦急的抿嘴,快速的奔跑,生怕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
也几乎在这一刻,那些曾经他没有挽回的一切在他眼前浮现。
——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会来晚一步。
质问、怀疑的声音在大脑里扰乱他的心神,洛字清咬牙切齿。
“闭嘴!”
“怎么可以晚来一步!怎么可以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可以每次都这样!”
他不允许!
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样想着,终于来到迷雾面前,他呼吸没喘匀的直接拨开迷雾,同时开口,“门蓝心!”
于是,对视上了。
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存在。
以及那还在空中,没有落下去的血珠。
洛字清愣着,睁大眼睛强忍干呕的看着面前的一幕,“门蓝心……”
可门蓝心给不出回应。
他的尸体被异能者们四分五裂,那刚被砍下来的手扔在高空,失去了生命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
——门蓝心死了。
——死在了异能者的围剿之下。
脖颈处没有伤口,而原本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那只手被异能者砍下。
门蓝心到最后也没有如他自己所愿。
洛字清看着眼前几乎是虐杀的场景,那些异能者发现了他,于是纷纷扔下门蓝心的尸体向他走来。
洛字清没有后退。
【洛洛!我们没有能量!我们必须跑!洛洛!!!】
目光落在门蓝心的身上,洛字清想要带着门蓝心一起离开。
可是。
【洛洛,我们带不走的。】
异能者们越来越近,直到最前面的人抬手想要做什么,可刚抬起手臂,手臂应声而断。
弥留在这里的风从洛字清的脸颊旁边落去。
最后一次。
最后一阵风。
——“叫声哥哥来听听。”
外面的狂风不知何时停下。
属于门蓝心的钟声也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