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南智第一次对洛字清的态度有了最真实的无奈，如此强硬的将他唤醒、然后又如何强硬的让他回去，最后让他不要哭。
无论是什么在南智看来都是任性的话，可是从洛字清的嘴里说出来，南智又只能闭着嘴耐心听着。
听到最后，南智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面露难色，最后又笑出声指了指天空。
“那我就先走了。”
“到时候再见吧。”
这样说完，南智觉得他会听到众人的困惑和挽留，又或者是不舍。
所以南智刻意放慢了脚步，他想，如果身后的人出现他所想的任何一种情况，他都会立刻转身。
只是，他没有听到。
恰恰相反，他听到了鼓励。
“真的是！我死了？这么酷的事我都能赶上！我刚才好像忘记了！我怎么能忘记！那可是洛哥！”
“洛哥！居然是洛哥！卧槽！军师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死了？等等——！！！为什么洛哥只叫你名字！这不公平！”
“我说怎么刚才怪怪的，原来死了后记忆也会出现问题吗？但是说真的，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南智哭成这个样子，啊南智下次哭的话可以提前说一声吗？我想拍张照片来着。”
“……你这个人有病吧，好吧我也想要，到时候记得给我一张。”
“南智快点走吧！这种地方多晦气，下次别来了，不对没有下次！我们都这样了！你一个人可要把洛洛照顾好！要是洛洛又出事我们会从地下冒出头咬死你。”
“……哇塞。”
“你有病吧，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在感慨，原来你威胁人也是这么可爱。”
“你**吧！谁家威胁用可爱形容！我总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嗯嗯，我就是在阴阳怪气。”
“……你！别跑！我要弄死你！”
“南智你放心走吧！我们都明白的！放心好了我们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拖后腿！话说回去以后能不能跟洛洛说我们其实知道错了！”
“别回头南智！军师大人回头可不是你的风格。”
“就是就是，回头做什么，一点都不酷！我们失控区的家伙就算是死了也要酷酷的！”
“话说回来！戒哥又没看到，军师，到时候记得打戒哥让他长长记性！真的是，身为前任老大居然缺队这么长时间！”
“失控区所有人都不可以散！”
“我们失控区说好的！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离开！”
“南智！军师！大脑！跑起来！”
“……”
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声在身后响起来，阻止了南智的悲伤，南智甚至听到最后有些忍无可忍，他甚至想要回头看一眼，可他犹豫了几分钟到底没有回头。
他只是停下来，身后的声音似乎也知道南智要说什么也都安静下来，他们竖着耳朵，互相勾搭着对方的肩膀，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后面打了起来。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因为环境不对，南智他想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
他闭上眼，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归，让那个冷静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镇定的“南智”回来。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他会成功研究出来时光回溯，哪怕研究成功的代价是需要他的死亡，他想他也不会犹豫。
“一定。”
他一定会研究出来。
他一定要研究出来。
时光回溯，那是听起来就觉得是神明的能力，然后为了一些人，南智一定要做。
他是冷静，可是在朋友的事情上总有失控的时候。
如果研究出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到时候他的死亡或许也会逆转。
他这样想着，南智抬脚向着反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坚定的离开。
身后炙热的目光直到最后也没有消失，那些人居然可以在这个时候变得这么安静，还真是了不得。
南智想着，却没有看到。
在他的身后，每一个人感动的模样，每一个人红着眼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甚至有的人瞪了其他人一眼。
——呀！这种时候哭出来是想害了南智吗！
他们这群人可是最靠谱的小弟！
所以，他们不会做出任何会影响南智思绪的事情，他们会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军师、他们的老大、他们的前任老大接他们回去。
在此之前，他们会耐心等待着。
那些无聊的日子都几百年，区区这样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吗？
***
外面。
洛字清在那样说完后就坐到一边，他一边感受着系统对他身体的修复，一边每隔几秒钟就要回头看一眼南智，而后看向旁边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却异常安静的洛咔。
“怎么？”
“洛洛刚才的样子很有安全感。”
“……那不是必须的吗！我可是老大！你知道老大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就算是死了也得回来处理烂摊子！”洛字清说罢，看到洛咔眼神僵住，随后又落寞的垂下视线又觉得看不惯。
“这么难过做什么，我现在又没死，怎么？我得让你现在这么难过的样子不能浪费，还要去死一下呗？”
洛字清说完，洛咔立刻抬头，然后迎着洛字清的眼神猛烈的摇头，“不是！我没有！洛洛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洛字清又看了一眼还没醒过来的南智皱眉，“你说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没救了吧。”
“我都安慰他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没有醒。”
说着，洛字清抬手想要再次尝试将人叫醒，他的手伸到半空变成拳头，正要落下下一秒被南智的手稳稳抓住。
随后，南智缓缓睁开眼。
在看到自己那发生了变化的精神海时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奈，“再打下去会变丑的，洛洛。”
“是吗？但是我很生气。”
洛字清丝毫没有把拳头收回来，眼神平静，语气也充斥着不满。
“既然你醒了，那能不能先聊一聊一些事情。”
听到这个语气，无论是刚醒过来的南智，又或者旁边正要上前的洛咔都身子一愣。
洛字清看到了，但是懒得管。
“我这个人不想去担心一些有的没的，既然发生了什么事那就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藏在心里说不过去，如果是不认识的情况下藏在心里我理解，但是。”
洛字清深呼吸，“但是我是你们的老大、也是你们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按道理来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不都应该跟我说一下吗？”
“不然的话我这个老大当的也太没有意义了。”
说到这里，洛字清抬起另一只手，“这是第一件事，你们隐瞒了我。”
“第二件事就是……”洛字清眼神看着南智的身体，打量了最后一遍后，他与南智四目相对，“身体搞成这个样子，一心想要寻死，是觉得没有人会阻止吗？”
“还是觉得阻止的意义已经不大，所以自愿放弃自己生命。”
“……”南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智不回答，洛字清步步紧逼。
“我还是那句话，有问题就说出来，有什么想不明白也说出来，我既然回来了就会把你们的事全部解决，不然我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吃苦吗？”
洛字清说完，收回眼神，叹了口气，“所以，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真是的。
这让他们要怎么当做看不见，别扭的关心，哪怕是质问的语气，可背后又是别扭的关心。
“你哑巴了吗？到底有没有不舒服的！”
“……没有。”
“没有那就离开这里。”洛字清说完收回手，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其他问题的精神海，“还有一个笨蛋在等着我。”
不说是谁，但洛咔和南智的眼神都有些意外，随后又想到什么，他们担忧的看着洛字清的身体。
“洛洛，是做了什么交换吗？”
“算是，代价我给得起为什么不给呢。”
洛字清毫不避讳，他这样说着，看着保持沉默的南智，“我以为你会开心，毕竟跟莫戒在一起的时间，你比我长。”
“……”南智看着洛字清困惑的模样，想要解释的口又无处说起，他要怎么说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莫戒知道这个代价，怕不是会更加崩溃吧。
“莫戒知道的话……”
“为什么要让莫戒知道，这个时候选择不告诉莫戒这是善意的谎言。”
刚开了一个头，洛字清就知道南智的担忧，他理所应当的用“善意的谎言”挡了回去。
南智也是头一次听到“善意的谎言”，他眼神更多的是无奈，“这怎么能隐瞒下去。”
“那管他崩溃成什么样子，我可是为了报复才回来的。”
洛字清用了一个很重的词，南智之前知道，但这次愣了一瞬他跟在洛字清的身后，“怎么报复？”
“我死的时候他怎么对付我，我就怎么对付他。”
但是当时，莫戒的所有行为都被控制，莫戒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南智没有说出来，洛字清头也不回的继续往下说，“我打我我不跟他计较，毕竟，我还不是那么不讲道理。”
“但是，割了我的头当球踢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我管他是不是被控制，我这次回来就是把他的头当球踢，我踢十八下！三十下！一百零八下！”
那一刻，南智抿嘴。
所以，被控制揍人和被控制把头当球踢了，这两者是因为后者太过分的原因吗。
“不是过分，是莫戒这个当球踢的这个动作很侮辱尸体。”
南智：等等——！！！这不是他心里在想的事情吗？洛洛怎么知道的！不会是读心术？
“我没有读心术。”
南智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洛字清的后背，洛字清这才回神，看到南智愣神的动作很奇怪。
“怎么停下来了。”
说着，抬手，他一手拉着一个人，站在中间抬脚往前走。
根本没有给南智太多的思考时间，这样着急的样子说是为了救莫戒又有些不对，“洛洛是自己身体支撑不了太久吗？洛洛这个样子是能量幻化？”
“不是，是本人。”
“唉？”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有些担心姐姐会被人欺负，虽然我确实做错了事，但是又不过分。”
洛字清的样子看上去过于无辜，可嘴里的话让身后的南智皱眉，刚醒来的昏厥后遗症似乎还在，南智皱着眉试图打消。
“那人是谁。”
“一个叫门蓝心的东西。”
“……”
听到这个名字，南智回了神，他垂下眼眸，面露愧疚，“是我没打过。”
“他是愈能者，从本能上就压着你，打不过也正常，但是不能再这样了。”
洛字清接着说，“跟你们的存在比，我所在乎的面子可以往后排。”
“所以，如果再次发生了这件事，可以跑的，南智。”
那句话……似乎穿越了时间，与之前的时候进行了闭环。
南智知道上一次他也是做错了事情，逞强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命让洛字清生了气。
时隔多久，百年的时间。
这种事居然再次发生。
可是，洛字清的话变得没有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光流逝的缘故，南智总觉得洛字清成长了。
从先前的“野”成长到“静”，之前的洛字清把所有的不满都表现出来，可是现在，虽然已经表现出来了。
可是，南智却可以看到洛字清那越来越熟悉的隐瞒，越来越娴熟的藏于心。
成长了，也变得更令人难以捉摸。
以及……更让人沉迷。
——曾经狂野席卷了整座学院的风在经历了时间的沉淀后，变得柔和，褪去了暴风的狂躁、不讲道理，变得犹如绵绵细雨一般令人柔和。
可是，在这份柔和下，隐藏着狂风暴雨、滔天骇浪的“野”。
表现出来不算本事，是个人都会表现出来自己的野性。
可是，隐藏起来，让人看不出来才算是真本事。
南智这样看着，越来越觉得洛字清的模样很像曾经的他。
想着，也问了出来。
“洛洛，你变得越来越像我了。”
回过神，南智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会让人误会，正想道歉，洛字清直接承认。
“如果说只有聪明人才有资格对抗命运，那么我可以学习如何当一个聪明人，这还要多谢南智老师的那些书。”
说着，洛字清回头，眼神带着恳求，可是嘴里是那样的不客气。
“南智老师不在意的对吧。”
——敢在意就把你精神海捣烂。
隐晦的读懂了洛字清眼神，南智嘴角上扬，他从被洛字清握着的手改成反抓住洛字清的手，随后十指相扣。
“怎么会在意呢。”
“我为我对洛洛有价值而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