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把牛肉拿了进去,秦月转头瞧见余书恒还在这里杵着,又看了眼在东厢书房窗口处认真读书的林岁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回去读书去,晌午了再过来。”秦月挥手驱赶着余书恒。
余书恒很是委屈,大家都在歇息玩耍,阿娘却时刻押着他去读书。安儿姐姐家人好不容易来了京都,他也只休沐这一日,同大家一起歇息一日都不成么?
“阿娘,慧姨她们好不容易来京都,儿子也只休沐这一日,便让儿子歇息一日吧。”余书恒望着秦月,眼中带着些祈求。
阿娘日日押着他读书,除了用膳和入厕,一点儿空闲时间都不给他。
虽然今年他考上了童生,但是阿娘也并没有给他一点儿松快的时间,只催着他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上秀才。
别的同窗休沐不是邀着一同郊游,就是组了诗会文会互相切磋。
他很想去,但阿娘说他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阿爹自升了官儿后,哪怕休沐时也是忙着处理公务或是被同僚邀出去宴饮,管余书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秦月正想呵斥余书恒,张慧娘拉了拉她,笑着打圆场。
“恒哥儿说得是,今儿大家都在,该一起热闹热闹。”
又对林岁喜道:“喜儿,去叫康儿也出来同你书恒哥哥一同玩一会儿,成天窝在屋子里,都成书呆子了。”
“好。”林岁喜笑了笑,转身便要去叫林岁康。
这时,林定山、张成业和余传文三人买了酒和熟肉回来。
秦月看了余书恒一眼,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林岁喜去叫林岁康,余书恒见秦月不再说什么,便屁颠屁颠地跟在林岁喜身后。
“我去瞧瞧阿康弟弟在读什么书。”
秦月无奈,终是瞪了他一眼,便由着他去了。
“阿喜妹妹,我也是院试后才从景州府回京都,早知道你们今年便都来京都城,我便同你们一起回来了。总好过我带着个书童孤零零地一个人坐船......”
余书恒长得高,一下子蹿到林岁喜身前,与林岁喜说话时便倒退着走。
“阿喜妹妹你头一回来京都城吧,今儿我休沐,用了午膳我带你......带你们去丰乐街那边瞧瞧,那边可热闹了,夜市也比咱们这儿的大很多......”
瞧见眼前喋喋不休的少年,林岁喜抿了抿唇。
他怎么话这么密?
“哎,你小心......”林岁喜拿着帕子的手伸出去,似是想拉余书恒一下。又意识到他是外男,终究收回了手。
两人走到廊下,那里有一阶台阶,余书恒却无知无觉。
林岁喜终究是说晚了,余书恒后脚跟磕到了台阶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院子里静了一瞬......
秦月眉头动了动,这小子,丢人现眼。
余书恒仿佛没瞧见旁人的目光,自顾自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余伯伯儒雅沉稳,月姨性子爽利,也不知余家哥哥随了谁?如此......不拘小节。
林岁喜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
余书恒有些愣神,“阿......阿喜妹......妹,你......笑起来真......真好看。”
林岁喜小脸圆润,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像是盈满了酒,十分可爱。
余书恒结结巴巴地,将心中想的话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林岁喜倏地冷了脸。
瞧着是个憨傻的,谁知道说话如此轻浮。
林岁喜瞪了他一眼,一甩帕子便往林岁康屋里走去。
意识到自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余书恒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嗫嚅着嘴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也不会哄小姑娘啊。
坐在窗前看书的林岁康原本无动于衷,听见余书恒的话,也忍不住冷了脸色。
他放下手中的书,挡在林岁喜身前,瞧着追着林岁喜进来的余书恒,行了一礼。
“书恒哥。”
“阿康弟弟。”余书恒顿住脚步,红着脸回拱手了一礼。
只是他还未收回手,便听林岁康道:
“书恒哥,小弟刚刚读《算经》瞧见一题,今有迟行者五十步,疾行者七十步。迟行者以先发,疾行者以后发,行八十七里一百五十步乃及之。问,迟行者先发行几何里?此题小弟琢磨了许久,不见眉目,敢问兄长可知?”
“啊?”
余书恒有瞬间呆愣。
“你......你再说一遍。”余书恒有些没听清林岁康说了什么。
瞧见林岁康谦虚求教的样子,摸了摸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书恒哥听仔细了,今有迟行者五十步,疾行者七十步。迟行者以先发,疾行者以后发,行八十七里一百五十步乃及之。问,迟行者先发行几何里?”林岁康放慢语调,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随即问道:“书恒哥可知此题何解?”
林岁康声音并不小,院子里闲话的大人们也安静下来,静静听着东厢里两个小子说话。
余传文将林岁康的题目在脑中转了转,随即笑了起来。只是《算经》里的题目,当年他与同窗解过此题,不算很难。
只是......余传文瞧了眼自己再次听完题便拿着纸笔仔细研究的儿子。
这傻儿子,人家已经是秀才,问你个小童生,你还在那儿拿着纸笔仔细研究,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余传文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叫厨房的徐妈妈将刚买回来的熟肉切了,再将酒温上,他现在就要同林定山和张成业二人喝两杯。
林定山和张成业瞧见林岁康提问,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二人面色变了变,忙将自己手上的酒水和熟肉提着往灶房去。
林岁安不由得失笑,这小子,这是听见余书恒对阿喜言语轻浮为难他呢。
“阿弟,你不要为难余家哥哥。”
瞧见余书恒抓耳挠腮的样子,林岁喜心有不忍,轻轻扯了扯林岁康的袖子。
“不......不为难,我一定能解出来。”听见林岁喜言语上维护着他,余书恒豪气干云的话瞬间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