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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陆恒所说,舅舅的人是知道我的。

我们一行人一下船就被接到了舅舅的别墅中。

管家、佣人华人居多,对我们都是毕恭毕敬的,这让我和半夏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男管家温森和女管家黛西看着我,竟是热泪盈眶,两个人都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留着岁月的痕迹。

黛西上前轻轻拥抱了我一下:“我可怜的小姐。”

我以为她说的是舅舅的死,于是我也伸手回抱了她一下,为自己不能表现出悲伤而有些微的内疚。

等我们来到中厅,我看着这欧式的装潢有些出神。

我为什么会觉得我来过这里呢?

温森侍立在一旁。

黛西眼圈红红地说:“没想到您长这么大了,和夫人竟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看着您,我们就像回到了当年一样。”

我心中一动:“你说的,是我妈妈?”

黛西点头:“是啊,您小时候倒是像先生多些,没想到长大了还是随了夫人。”

“先生?我舅舅?还是——我爸爸?”我问她。

黛西有些怔愣:“当然是——南先生啊!您小时候很像她,夫人常常会不高兴,扬言要再生一个,一定得随了她才行。”

黛西说着,笑了起来:“您那时候跳着脚不让夫人再生弟弟妹妹呢!”

我听着这我完全没有印象的往事,心中震动不已。

温森见我不说话,拦住了黛西的话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小姐才三四岁,现在哪里还记得了?”

黛西觉得有道理,笑着点头说:“是啊,那时候夫人说,这里就等着小姐以后结婚了,来度蜜月的,这一恍,小姐可不就是长成大姑娘了吗?可惜先生和夫人看不到了。”

她的神情黯了下去。

温森忙道:“小姐莫怪,我们都老了,黛西尤其喜欢念旧,喜欢唠叨——”

我拦住了他们:“温叔,关姨,这房子,是我爸爸妈妈的?”

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剧烈起来。

我的称呼令两有些受宠若惊,黛西连忙点头:“是啊!小姐!”

“这里——,不是我舅舅的住所?”我再次向他们确认。

黛西迟疑地看向温森,她似乎没有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温森倒是冷静:“小姐,这是南正先生和童欢女士为女儿南星置办的产业,是南星小姐二十三岁的生日礼物,所以,我们在您的生日刚过就通知了童晖先生,让他带着您回来看看这套房子,如果您结婚了,正好可以过来度蜜月——”

我跌坐在沙发里。

“小姐——”黛西和半夏连忙过来想扶我。

我摆了摆手,不让她们的手碰到我。

我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里,根本不是我舅舅的产业,而是我的!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

我看向陆恒。

陆恒的眼里有残余的震惊。

“你知道吗?”我没头没脑地问陆恒。

陆恒上前一步,躬身:“小姐,我并不知情。”

他单膝跪了下来:“海狼愿永远追随小姐!”

我看着他,他一动不动地跪着,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周围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

良久,我轻轻呼了一口气,站起身,上前扶了他起来:“我说过南星愿与海狼的众兄弟同生共死!荣华富贵、枪林弹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陆恒起身,我看着他:“陆恒,很多事,可能我要重新弄个清楚明白了,既然我们给了彼此承诺,我希望我们都能遵守下去。”

陆恒看着我,眼神中有着一言难尽的酸楚。

他点了点头:“是,小姐!海狼发的誓,终身有效!”

好!终身有效!

我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在海上漂泊了三个多月的疲惫渐渐融化在了水中。

我伸出了手臂。

左臂臂弯处的皮肤已经光洁无瑕。

我的身体在这三个月里悄然发生着变化,是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没有玛吉给我检查身体,不必抽一管又一管的血,不必再吃一碗一碗黑乎乎,五味杂陈的药,我的身体好像慢慢变好了起来。

我不再头晕,不再总是想落泪,失眠的症状也在慢慢减轻,最重要的是,我的脑子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清明起来。

即便是傻,我也能想明白,玛吉所谓的检查身体,所谓的我有病,得吃药,都是别有用心的。

之前,他们说要搬家换个环境,而目的地就是这里。

可我今天到了才知道,这里,本就是我的。

这原本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只怕舅舅的人会先行一步,把这里的一切管家人等都换了吧?然后把这里变成他的,而我,继续做寄他篱下的孤女!

我的血,根本不是用来研究我的病的,我的血,应该是给我那个病秧子的舅舅治病的!

而我吃的药,一直都是在抹杀着我的记忆,我估计着一直吃下去,我早晚会变成一个傻子。

想通了这些,我不由冷笑。

真是老天开眼了,居然让我在懵懂中就逃离了魔爪。

我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用力甩了甩头。

逃离了舅舅的魔爪,也不代表我现在就是安全的。

连我自己的亲舅舅都不可信,其他的人,可以吗?

海狼,这么轻易地就对我许了一世的忠诚,可靠吗?

半夏,在那么混乱惊慌的情况下,能迅速找到电脑机房,而在那之前,她从未对我提过,正常吗?

除了我自己,我可以信任谁?

我的心里,早已结下三尺寒冰了。

“哗”,我从水中站起来,拉过浴巾围住身体,光脚踩在地砖上。

低头看去,我瘦削的双脚,根根骨骼分明,我太瘦了,我需要让我的身体尽快康复起来。

黛西亲自来帮我吹头发。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这些活计,半夏不太会做,她有些笨手笨脚的,最大的作用就是陪着我,二十四小时的陪伴。

吹好了头发,黛西放下风筒,轻轻拥住了我的臂膀,声带哽咽:“小姐,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童先生只说你一直身体不好,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不好,夫人要是活着,得要多心疼啊!”

我回过身,她在低头抹泪。

我拉了拉她的衣袖:“那就帮我好好调养身体吧,找个医生,以佣人的身份进来,中医最好。”

黛西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