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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娘花地儿 > 第325章 想他死,就继续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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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想他死,就继续站着

那一声“进来”,平平板板,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林秀被绝望冻僵的神经。她猛地抬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门缝后李姐那张毫无表情、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深潭般冰冷的眼睛。

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林秀。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得生疼也浑然不觉。她侧着身子,用尽力气挤进那条狭窄的门缝。

一股混合着廉价药皂、陈旧布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微苦草药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取代了走廊里的血腥和机油味。

李姐在她挤进来的瞬间,就无声地向后退了一步,动作轻捷得像一道影子。门在她身后被迅速地、悄无声息地关严了。“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落下,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死寂和机器的轰鸣。

宿舍里比走廊更暗。只有靠墙一张破旧的木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罩子熏得发黑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灯芯上跳跃着,光线极其微弱,仅能勉强驱散桌旁一小圈浓稠的黑暗,却将李姐的身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得巨大而扭曲,如同伺伏的兽。

借着这微弱摇曳的光,林秀才看清这间宿舍的简陋。一张窄小的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床单,叠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一个同样老旧、掉了漆的木箱放在床脚。墙角堆着几个摞起来的纸箱。唯一显眼的,是桌子上除了煤油灯,还放着几样东西:一个搪瓷茶缸,杯沿磕掉了好几块瓷;一个边缘磨损的铝饭盒;还有……林秀的目光猛地定住。

一个深棕色、半个巴掌大的玻璃小瓶!

和她之前看到的、阿娣哥死死攥住的那个,一模一样!瓶身没有任何标签,里面是半瓶浑浊的、带着暗沉血色的粘稠液体!

林秀的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睛惊恐地睁大,死死盯着那个瓶子,又猛地转向站在阴影里的李姐。

李姐没有看她。她仿佛没听见林秀撞门的动静,也没看见她惊恐的表情。她只是侧着身,背对着林秀和那盏微弱的灯火,在靠墙的阴影里摸索着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林秀只能看到她枯黄头发挽成的发髻下,一截苍白细瘦的脖颈,和微微弓起的、单薄得有些嶙峋的肩背轮廓。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不想发出任何声响的谨慎。

窸窸窣窣…是纸张摩擦的声音。

片刻,李姐转回身。她的手里多了一个东西——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成的小方包,四角都折叠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细细的麻绳捆扎着。

她走到桌前,将那小小的报纸包放在煤油灯微弱的光圈边缘。然后,她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个和林秀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深棕色玻璃瓶。她的手指骨节分明,略显粗糙,动作却异常稳定。她拔掉那小小的金属瓶盖——林秀注意到,瓶盖边缘带着细微的、被牙齿咬过的痕迹。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霸道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生锈的铁、腐败的血、刺鼻的工业酒精、令人作呕的甜腥……这气味比在阿娣宿舍里闻到的更加纯粹、更加浓缩,像一只冰冷的、带着倒刺的手,狠狠攥住了林秀的喉咙和胃!

林秀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差点当场吐出来。她惊恐地看着李姐。

李姐却对这恐怖的气味毫无反应。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片冰冷的麻木,仿佛闻到的只是最普通的水。她微微倾斜瓶身,动作极其小心,将瓶子里那粘稠暗红的液体,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那个小小的报纸包上!

暗红的粘液迅速在发黄的旧报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滴了大约三四滴,李姐立刻停手,动作快得像怕浪费一丝一毫。她迅速盖紧瓶盖,将那可怕的气味源头隔绝。然后,她将瓶子放回原处,仿佛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物件。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冰冷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遮挡地看向林秀。灯光在她脸上跳跃,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让她的神情显得更加幽深难测。

“拿着。”她的声音依旧平板,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用手指,将那小小的、沾着几滴暗红粘液的报纸包,朝着林秀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

林秀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纸包,看着纸包上那抹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污般的深色湿痕,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指尖冰凉。就是这东西…阿娣哥就是喝了它…才变得像鬼一样…才…

“不…不能…” 林秀的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带着哭腔,“阿娣哥他…他喝了那个…就…就倒了!流了好多血!他…”

“不是喝的。”李姐打断了她,声音冷硬得像块铁,“外敷。伤口。”

林秀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外敷?伤口?她混乱的脑子艰难地处理着这两个词。不是喝的?是…是抹在伤口上的?

她猛地想起阿娣哥肩上那可怕的撕裂伤!那不断涌出的血和脓!

李姐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穿了林秀的恐惧和茫然,精准地落在她沾满暗红血污的衣袖上。“血没止住?”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林秀下意识地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止不住…好多好多…绷带全透了…呜呜…”

“嗯。”李姐只是极轻微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她不再看林秀,也没有任何解释。她转过身,再次走向靠墙的阴影里。

这一次,林秀借着那微弱的、摇曳的灯光,勉强看清了她的动作。她在一个低矮的、蒙着布的木箱前蹲下,掀开布的一角,从里面摸索着。

片刻,她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走了回来。一样是几片折叠整齐、洗得发白、边缘却磨得有些毛糙的干净粗棉布。另一样,是一小卷颜色灰暗、质地粗糙的旧麻布绷带。

她将这两样东西,和那个沾着暗红粘液的报纸小包一起,放在桌子边缘,推向林秀的方向。

“拆开绷带。”李姐的声音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水泥地上,“清理伤口。用布擦净脓血。”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个报纸包,又落回林秀惊恐的脸上,“打开这个,抹在伤口上。血止住,再缠新绷带。”

她的指令清晰、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丝毫安慰。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最平常的工作。

林秀看着桌上那三样东西:干净的布、绷带、还有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纸包。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伸不出去。那纸包里…那粘液…抹在阿娣哥可怕的伤口上?会怎样?会像喝下去那样…变成怪物吗?

巨大的恐惧和犹豫让她僵在原地。

李姐看着她的迟疑,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不耐烦的波动。她不再看林秀,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只有远处打包车间巨大的轮廓,在更深的黑暗背景上,隐约透出几星模糊的红光,那是机器的指示灯。机器的轰鸣声,被墙壁阻隔后,变成一种低沉、固执、永不停歇的闷响,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

时间在昏黄的灯光和机器的闷响中缓慢流淌,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李姐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更硬,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切割开林秀的犹豫:

“想他死,就继续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