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章#
“你早就准备好，”沉默许久之后，沈知寒抬了抬眼，“一个人面对了，是么？”
如果不是这次把沈沐泽抓过来有意吸引时空局的注意，为此才随口问了沈墨书一句，怕是等沈墨书自己扛过时空局的强制复原后他们可能都不知道他有过这些冒险的举动。
沈墨书的确是这样的人。
是沈知寒最为讨厌的那种极有奉献精神的上位者。
他的大局观总是要高于沈家其他兄弟。
甚至。
高过考虑他自己的生死。
沈墨书所做的任何决定，往往都是优于家族的最佳政策。
哪怕这种决策要牺牲他自己的所有利益。
也许，这也是他除了实力那层原因之外，被沈老爷子直接认定为沈家这一代名义上长子的缘故。
在温柒柒经历的125次循环里，沈墨书这种特质也始终如一地从未曾改变。
他总会在事情皆不受他控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背下最沉重的决策，为了其他兄弟的未来赌上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甚至会在牺牲之前，留下书信为其他人想方设法安排好尽可能妥帖的出路。
面对着声筒中那人几乎不含带什么感情的确认，沈墨书眉眼淡淡的，神色从容到近乎冷静麻木。
虽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耐不住电话另一端沈沐泽又要开口叭叭，沈墨书只能无关紧要地沉闷地应了一声：
“嗯。”
“你疯了么？”
沈知寒的思维尚且还能跟得上沈墨书，开口的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
两个人平静的对话倒显得中间听得已经瞪大了眼睛疯狂跟沈知寒管家裴叔做口型说着“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大哥自己去面对，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现在能抗争的，他强行去接触很有可能会出大事的”的沈沐泽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沈知寒没管沈沐泽，声音没停：
“你是想逞个强之后被他们删去你现有的所有记忆？抹除好不容易又回到自己手中的微弱的自我意识？成为站在我们对立面为那个女主鞠躬尽瘁的傀儡？”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沈沐泽急着又补充了句：“沈墨书你冷静点！我试过去抗争那种声音，如果当时不是柒柒在场，我根本没办法......”
话音未落，沈墨书已经规避了他们俩的话题：
“按照柒柒的回忆，今晚圣斯利亚贵族学院里，大概率会出现关于林薇雪的剧情。”
“虽然她没有明说这段剧情的重要性，但估计......”
“应该也没有那么低。”
沈墨书吐出一个烟圈，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慵懒地垂下眸子，声音却还是坚定：
“我们不可能一直都什么都不做，只靠着她去解决困在我们所有人身上的麻烦。”
“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种方法.....”
“那我就是可以替她分担时空局的注意力。”
沈沐泽一想到当时的感觉就忍不住绷紧了身子，再次试图劝说沈墨书冷静：“可是这种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的，不是非要你一个人去当英雄，又不是什么紧急——”
“现在就是情况紧急。”
沈墨书打断了他的话，“只要她的计划顺利......”
他抬起眼。
“我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音落，男人缓缓向着摄像头展露一个令人心安的沉稳笑意：“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这边会尽量和你们同步的。”
“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在他的手指点到屏幕前，那边又响起了沈知寒的声音：
“沈墨书。”
他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声音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郑重。
“嗯。”
“别死了。”
“......嗯。”
“也别再变成个人机。”
车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沈墨书垂眸望向了始终缠着绷带的手心。
其实。
他刚刚欺骗了温柒柒。
之所以一直缠着绷带，并不是因为他过度操劳而恢复缓慢，而是因为......
那伤口被他亲手一遍又一遍划开过无数次。
没办法。
他最近把那些家族压得太狠了。
以至于脑海里的那道声音出现的频率及时长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沈墨书很清楚沈沐泽提到的“根本没办法去抗争”。
事实上，如果不是手心上的疼痛感以及那段被他回忆了无数次的血脉相连生死与共的记忆，他有几次险些就要屈服在那种被吞噬的边缘。
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所以。
今晚，他也会......
坚持下来的。
嘴角扯了下，沈墨书笑容有几分沉重，他喃喃：
“不会的。”
—
逼迫他人交代实情的方式有很多种。
比如沈封宴擅长的深度催眠。
比如沈沐泽偷奸耍滑时悄悄下的蛊虫。
再比如......
审问刑具向来权威且极度奏效的沈知寒。
进口的吐真剂是凌晨三四点钟被沈沐泽气得压不住火时由他亲手在他脖颈下打下的。
拼死抵抗却终究还是无法保守的零零散散秘密是在之后的四个小时内一点一点泄露出来的。
许是因为沈知寒念在一声又一声的“二哥”下还是心软减了些计量，又或许是因为沈沐泽对于自己做的那些事守密心思太重太严实，导致沈知寒只对昨晚两人的“相处”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看着少女从早上挂断他的电话之后就时不时发过来的问候消息，沈知寒沉默了下。
虽然平时两人对话也很频繁。
但绝对不会是这种......
空穴来风般的关怀。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此刻正不着正调地直接平躺在沈知寒的会议桌上，一条长腿支起，另一条晃晃荡荡地垂下去，单手遮住眉目，语气张扬放肆：
“啧。”
“二哥，你下手是真狠啊。”
“到底给我打了什么针啊，到现在还痛地要死。”
沈知寒懒得管他那完全不在乎形象的懒散劲，注意力全然在少女发过来的消息上，时隔半晌才叹了口气。
“沈沐泽。”
“到！”
经过这大半夜皮肉外加精神上的训诫，都给沈沐泽练出来肌肉反应了。
随着男人一声低喝，沈沐泽立刻就原地起立站得笔直。
后又看到对方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恹恹地向后靠在了长桌边缘。
刚悄咪咪从桌角摸了根沈知寒经常抽的香烟，就听到那人落下的声音不太愉悦：
“你不该和她说那么多的。”
沈知寒指的是那些温柒柒循环了125次都尚未注意到的细节。
“她知道那么多，会有负担。”
无论问题的走向是如何，沈知寒的第一出发点永远都是温柒柒本身。
沈沐泽则是持有反对观点。
他扭动了下酸痛的脖颈，超绝不经意露出领口原本被温柒柒留下吻痕但此刻已经被沈知寒派人搓红了的皮肤。
后又感觉光是衣料擦过就痛得要死，沈沐泽放弃了展示成果，开口：“她有知情权。”
“二哥，你总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应不应该，可不可以，能不能行。”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应该是由她自己来做决定的？”
沈知寒抬眼看向他。
“你对她过分的溺爱娇惯，过分的扫清障碍事事无忧，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就像是在听沈沐泽放屁。
但沈沐泽没受什么影响，他将那根摸来的烟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唇角微勾，带着点洋洋得意：
“那是扣响一道门的钥匙。”
“你们不舍得用，我来用。”
回应他的是沈知寒冷淡的语气：
“就算要打开那道门，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他垂手下去捻灭了手中燃着的烟，“你这样做，她对你混杂的感情里到底是感动多一点，还是能勉强称之为‘喜欢’多一些，她真的分得清么？”
倚靠在桌角的男人依旧笑得恣意：
“二哥，那你就不了解她了。”
“感激是感激，喜欢是喜欢。”
“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也不会......和我做那么多。”
“你确定这不是施舍么？”
沈沐泽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因为你替她挡灾挡难，替她接受了原本她可能会遭遇的命运，为了让她平安无虞所以把自己牵扯进这潭沼泽，所以她无以回报，只能怜悯地去满足你肮脏的所求所愿......”
熄灭的烟管被沈知寒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他嗤笑了声，“你也清楚的，这样的解释对于柒柒的行为来说，才是最合理的。”
“不是么？”
气氛正压抑着，忽地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明里暗里有意无意的较劲。
手腕上还残留着被捆绑过的红痕，端木云璟怒不可遏地将沈沐泽塞给他的剧本摔在了两人正中央，气势汹汹：
“你俩是不是有病？”
“我特么刚到沪市就被你俩绑过来了，还让我反反复复看这鬼玩意看了四个小时？”
“妈的，谁他妈神经病要跟沈知寒演什么亲如一家人的好兄弟？”
—
“对了，温小姐之前说要找的那位姓梵的人......”
游戏直播结束后温柒柒没有去看自己粉丝的涨幅情况，径直和柳臻谈起了本来要谈及的正事。
鬼知道她现在不聊的话一会儿会不会再发生点什么扰人的意外。
交换情报才是她今天约柳臻见面的重中之重！
柳臻的确不负她的期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给温柒柒梳理了下她之前和他提及过要重点关注的几件事。
只是提及到温柒柒一直在寻找的“梵卓”这个人，柳臻顿了顿，面露难色：
“情况很特殊。”
“哦？”
温柒柒目光探过来，落在柳臻摆在桌面上的几张照片上。
少年的语气难得带了点对自己能力的不满意：
“虽然温小姐已经把这人具体出现的地点告诉我了，包括这人的各种细节你也有和我说过。”
“但是......”
“就算是在指向性如此明确的前提下，我还是没能搜寻到关于这个人蛛丝马迹的存在......”
他轻叹了口气，将少女之前提供过地点家族的相关照片都一一在她面前点出：
“就连我得到的反馈照片，也很奇怪。”
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触照片一角，滑过，“你看，这里明显有什么好像被特殊的手段抹去了，就像是......”
“照片被处理过一样？”
温柒柒接过了他的话。
柳臻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又眉头紧锁提醒：“但这些照片......”
“都是从来没有任何人动过的底片。”
他强调，“我再三确定过的。”
柳臻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温柒柒想找的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随意见到的。
甚至可以说，他是专门为了让她见到所以才出现的。
而其他人想要见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温柒柒的确也是联想到这种可能性。
毕竟梵卓的身份特殊。
时空局的前任探员，怎么说也得留下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手段。
不过也很奇怪诶。
陈曦去沪市调查的时候就能拍摄到梵卓。
但同样是被温柒柒授意的柳臻就调查不出来关于梵卓的一丝一毫。
莫非......
梵卓还挑人见不可？
还是说......
他不想关于他的事被更多的人知道？
温柒柒尚在思考，忽地发现柳臻手指划过的那几张照片上有微光隐隐浮动，似乎那些模糊得像被处理过的位置也恍恍惚惚渗透过来一个人影。
像是聚集了一层金闪闪的光影粒子，若隐若现。
“？！”
温柒柒下意识以为这是自己眼花产生的错觉。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立马向身边的柳臻求证。
听到她描述的柳臻就算把眼睛瞪得溜圆亦或是紧紧眯着，也没能从那些照片上看出任何非自然的痕迹。
他甚至还体贴关心地询问了温柒柒一声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出现了幻觉，“这是洗好的照片，不是动图，应该不会出现温小姐提到的这么离奇的......”
音未落。
光影浮动。
温柒柒这次看清了其上黑发金眸男人冷傲矜贵的眉眼。
那人于相片中抬手划拉了两下。
随后金光乍现，一行字于一张张照片中逐渐浮现——
“在沪市第一场雪落下之前，来见我。”
温柒柒：？？？
不是？！
你做普通角色和我做普通角色怎么不一样？！
这家伙怎么好像还能使用时空局的力量？！
歪？！
时空局新任探员，他都夸张成这样了，你不管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