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高不再傲然,反而有些惊惧起来,林冲心里冷笑,然后回答道:“报仇!”
淡漠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王高闻言,不服气道:“你安北军先强占我耽罗郡,后扰我全罗道,是彻头彻尾的侵略者,该报仇的,是我高丽,而不是你安北军!”
王高有些气急败坏,这话也说得十分铿锵有力。
林冲不紧不慢道:“我安北军虽然跟你无仇,但耽罗国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原附属,是你高丽强行霸占了去,高星主亲至登州哭诉,请求本帅为他讨回公道,恢复国号,复仇高丽。
本帅作为他的宗主,自然有义务为其主持公道,这边是理由,你有何话说?”
“不过是强行寻找的借口罢了,跟以辽国女婿身份向我高丽发兵一样,都是你的野心作祟罢了。
本王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臣服,绝无可能!”
王高还是在极力谴责林冲,拒绝接受威胁,臣服安北军。
林冲笑道:“大庆王倒是好骨气,既然这样,本帅也没什么好说的,来人,将其全家老幼监押,随军带去开京,看看那高丽王是何反应!”
林冲话音落下,郭盛亲自带队,押着王高前去查抄王府,收监其一家老小。
见安北军来真的,王高终究是有些害怕了,但宁死不屈的人设已经立了起来,他也不好再来反悔,于是硬着头皮坚持原则。
见一家老小被安北军拿下后,吓得失魂落魄,哭泣声此起彼伏,十分惊恐。
王高只得尽力安抚,让他们不必害怕,他会想办法请陛下相救的。
但是众人都十分清楚,王高失陷西京,是大罪,陛下不降罪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还会为了解救他们一家而付出代价呢?
虽然王高是陛下的叔父,但大难当前,国家危亡之时,陛下必定不会以私废公,为了他们一家而遭受安北军胁迫。
这一点,王高的几个儿子都看的清楚,埋怨王高为何不选择妥协,安北军的口碑,他们是知道的,只要将家产拿出来,他们便能活命。
甚至选择投诚的话,还会被善待,说不定富贵也能保住。当初辽国南京留守府的刘彦宗和左企弓二人,主动投降之后,可是保留了原本官职的,家族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还得了不少好处。
虽然自家身为王族,断然没有投敌叛国的理由。
但今日成为阶下囚,身不由己,而且开京也是岌岌可危,灭国就在眼前,既然无力阻止,当顺势而为,不然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话虽然十分羞耻,但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几个儿子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出来。
王高听在耳朵里,又愤怒又失望,没想到自己的家人,是这么贪生怕死,不顾气节廉耻。
于是,他怒喝道:“都给我住口,一群废物,国家还没亡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卖国求荣了,对得起你们王族的身份吗?对得起浴血奋战、伤亡无数的将士吗?
本王话放在这里,若是你们都是这样的软骨头,那本王宁愿让你们被安北军给杀了,也绝不会让你们投敌叛国,愧对列祖列宗!”
见王高如此说,一家人都惊呆了。
几个王子都面面相觑,把哀求的目光看向梨花带雨但风韵犹存的母妃李氏身上。
李氏原本选择沉默,支持丈夫的决定。
但此刻见王高如此决绝,顿时心有不忍,哀怨道:“夫君莫说气话,孩子们小不懂事,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如今我们一家身为阶下囚,前途未卜,他们担心也情有可原。
我支持夫君,就耐心等一段时间,看这贼军将我等带去开京作何打算,再来计较如何?”
不得不说,出身大族的李氏,水平确实非比寻常,一番话,既安抚了几个王子,又让暴怒的王高找到一个台阶下。
话没说死,但是给双方都留下了余地,解决了矛盾,也留下了之后见机行事的口子。
按她这个说法,先支持王高,保全名节,坚守原则。
但若是去了开京,陛下和丞相不愿搭救,那孩子们说的话,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于是,王高气哼哼的不再说话,几个王子也满脸不服气的背过身去。
一家人被关入大牢之中,等待随军起行,南下开京。
……
林冲这边,打发了王高,看着沉默不语的庾磬、朴媵、朴郄三人,冷冷道:“几位如何考虑,不妨说说看!”
三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打算先开口。
林冲根本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十分不耐烦道:“既然不表态,那就是默认带着全族跟高丽共存亡了,如此,你们可以下去准备了!”
“等等,我有话说!”见林冲粗暴的宣布了他们下场,不耐烦的开始赶人,庾磬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有何话说?”见庾磬开口了,林冲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发问。
庾磬犹豫了一回道:“在下想知道,那拓俊京几人是如何抉择,有是什么待遇?”
林冲闻言,笑道:“如此说来,庾将军是要投诚我安北军了?”
庾磬老脸一红,但也没有否认,而是坚持要知道拓俊京几人的情况!
这时,拓俊京本人从队伍后方站了出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庾磬三人。
庾磬自觉当初放弃交换几人,有些愧疚,但那时别无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今轮到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却还要反过头来以人为借鉴范例,实在是有些不正大光明。
所以,当拓俊京走出来后,他有些眼神躲闪,但还是抱着一丝殷切期盼。
拓俊京哼了一声,不屑道:“庾将军可真是会做人啊,就算是投诚,也还要借用别人的名声遮掩,确实打得好算盘!”
庾磬闻言,厚着脸皮道:“拓俊京将军,还请不要误会,本将只是对大都护缺少了解,不知投诚会收到如何对待,因此才要求证于将军,怎么会是利用将军的名声呢?”
拓俊京鄙夷道:“既然都选择了投诚,还如此犹疑不定,怎么让大都护高看你,你想知道我们的待遇,也不看看你筹码够不够!”
庾磬闻言,顿时傲然道:“我庾家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族中人才无数,家大业大,怎么就不如你这个莽夫有筹码?
再说了,你能做到的,本将军能做得更多更好。”
没想到拓俊京一番言语,刺激得庾磬心绪冲动起来,也许是存了攀比的心思,也是对快速崛起成为高丽第一大将拓俊京的不服,所以他就算是投诚,也要来争个高低。
与拓俊京打完机锋,庾磬转头对林冲道:“大都护,末将愿意投诚,大都护有什么条件,末将绝不推辞!”
林冲闻言,讶异道:“既然庾将军愿意投诚,本帅绝不为难,就跟拓俊京将军等人一般对待好了。”
庾磬还是不知道拓俊京等人是被如何对待的,但是也无所谓了,既然这厮都能接受,还甘愿在安北军中充当下层军官,自己也能做到。
所以,他也不再追问,等着林冲安排。
他选择了投诚,顿时将朴媵、朴郄二人给为难住了,他们有心坚守一番原则,学着王高那样,去了开京再做打算。
但是论身份和地位,他二人无法跟庾磬、拓俊京二人相提并论,人家都选择提前投诚,自己再来傲姿态,要是最后也选了一样的路,反而落了下乘,到时候只怕难得重用。
于是,不等林冲开口询问,二人都表示愿意投诚,听从大都护安排。
林冲也不跟他们客气,命人将他们带下去,清点家产,转移族人去登州。
他们因为是西京守将,又是本地豪族,因此家业和族人都在平壤。
既然选择投诚,自然不能反悔,于是只得先行一步,将家产交割给安北军,然后动员族人收拾家当,起身西去,由水军送去登州。
接下来大大小小的官员军将,由樊瑞领人负责处理。
接下来包括处理本地土豪劣绅,分发钱粮,改革土地等事务,也都交给樊瑞打理,驻守平壤的事情,则交给了张顺的水军。
大军在平壤休整了三日,便启程南下,一路攻州占府,向开京推进。
同时,写信让水军送去南面,告知萧嘉穗,转佯攻拉扯为全力北上,迅速南下庆尚道、杨广道,然后在开京会师,合力攻取开京城,结束王氏高丽的统治,将这片土地收归安北大都护府管辖。
正在庆尚道与高丽军周旋的萧嘉穗收到林冲信件后,顿时大喜,终于可以大展手脚了,这些时日,跟高丽军演戏实在没劲儿。
如今总算是可以全力进攻,于是他立马召集众将,传达作战指令。
鲁智深、韩世忠、李俊等三军将领得知终于可以真刀真枪的全力进攻了,顿时兴奋起来。
他们都要憋坏了,再不动真格的,都快忍不住了。
于是,众将满眼期待,请萧嘉穗安排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