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既是军师重镇,驻扎的兵马自然不少,那可是足足两万大军。
有这么多兵马,他们有底气守住全州。
再说,全州李氏,早将安北军视为生死大敌。
原因嘛,很简单,除此前协助崔宏正进攻安北军却被费保射杀的水军将领李泉义出自全州李氏以外,安北军处置罗州吴氏的手段,让每一个掌权的李氏族人明白,一旦全州被打破,他李氏的下场,只会更糟。
全州是李氏的地盘和根基所在,不仅军马使是自家人,太守也是自家人。
加上族中各类能人异士,这全州的方方面面,都在李氏一族掌握之中。
因此,这全州断然没有投降安北军的道理,只有拼死一战,或许还会有所生机。
所以,当安北军兵临城下之时,他们虽然知道安北军厉害,也没把握能守住全州,但还是选择坚守城池,先斗上一场再说。
萧嘉穗自然没跟他家客气,也不打算拿手底下兄弟的性命,来做不必要的牺牲。
在他一声令下,攻打城池的手段,自然是落在威力十足,惊天撼地的火器身上。
于是乎,在离着城墙一里开外的地方,萧嘉穗指挥布控火炮、投石车、八牛弩等大杀器。
在泉州官兵不知所以中,猛然开火,轰击泉州城。
十门火炮,全部投入战场,目标只有一个,全州南城门。
而呼啸不断地投石车,将一个个黑黢黢、爆炸威力十足的霹雳弹投上了城头。
弩箭粗得吓人,能穿山裂石的八牛弩,则将弩箭不断射上城头,或随机穿一串糖葫芦,震慑敌胆,或深深没入城墙里,颤抖着为大军攀登城墙提供支点。
三般器械,各展神威。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威压得泉州官兵再也神生不起抵抗之心,无论那兵马使李珏如何呼号指挥,鼓舞士气,都再不能让将士们探出头来,以抵抗还在射程外的安北军。
李珏顿时也慌了,没想到安北军的手段,势如雷霆,巧夺天工,让人望而生畏,见而丧胆,哪怕是他,都被轰击得魂飞魄散,遑论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大头兵。
李珏彻底没辙了,如此下去,全州必失,李氏必定遭受灭顶之灾。
怎么办?李珏立在城头,茫然的看着不断呼啸而来的炮弹、弩箭,一轮轮轰击在城内外,不断给他们这边造成损毁和伤亡!
而他手里,虽然也有不少投石车,但射程根本够不到对方阵营,其他更无有效手段,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对方也似乎存心以这种手段,攻陷全州城,根本不给他近战的机会。
心生绝望的李珏,顿时命人将局势报给坐镇衙门的叔父李辉,让他想想办法。
李辉是个老狐狸,得知消息,只是稍微评估了一下,就知道全州根本守不住,该早点做出决断。
于是,他打发来人,让其传言李珏,再坚守一些时候,他自有办法应对。
然而,他的办法,就是立刻赶去面见家主李归,商议弃城北逃之事。
李归早被惊天动地的轰击声给惊动,如今见李辉如此说,方知他李氏决定坚守全州是多么自大的决定。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安北军这种手段,那是闻所未闻啊,仗还可以这样打?这世上还有这般逆天的武器?
见少识窄的李氏一族,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和惊慌,在李辉提议下,李归当即做出决定,举族向北逃窜。
至于还坚守在城头的李珏,为了保全族人,拖住敌军,是时候牺牲了。
在隆隆的炮声中,在李归、李辉的运转下,李氏族人十分迅速而果决的收拾了金银细软,或乘车、或骑马,浩浩荡荡出了北门,朝开城方向而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李珏,还傻傻等着叔父给自己出谋划策,助自己从容应对近乎耍赖的安北军。
但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动静。
李珏急了,又派人去问计。
手下去不多时,气喘吁吁、惊慌失措回来,颤抖道:“将……将军,太守大人不在衙里,不知去了何处!”
李珏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焦急道:“可曾问了府吏,叔父大人可曾交代作何而去?”
手下要有道:“小的问过了,他等都说太守大人并未告知!”
李珏明白了,叔父定是寻家主去了,说不得,家主有应对之法!
他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焦躁而又忐忑的等待着,直到那千疮百孔的城门彻底不支,被安北军火炮轰烂,城墙承受不住强大的轰击而簌簌掉落砖石泥土,城上士卒不堪忍受而轰然溃逃,也没等到家主甚至任何一个族人前来告知应对办法。
眼见安北军列队逼近,逐渐进入射程范围,他却再无力阻击。
仓惶逃窜的将士,再不是他能约束得住的,杳无音信的族人,让他心寒不已,事到如今,就算他再傻,也当明白,自己成了一枚被牺牲的旗子,族人已经逃离全州了。
“啊,老天啊,为何如此对我!”
李珏不甘的怒喝一声,随即双眼泛红,内含泪水,心里却在滴血。
见已经逼近城下的安北军,他取了弓箭,大吼道:“众将士,随本将军杀敌啊!”
说罢,他一箭射出,直奔冲在最前面的厉天闰。
厉天闰长枪随意一拨,挡下一箭,然后抬头发现李珏所在,指挥弓箭手覆盖射击。
顿时二三十名弓箭手瞄准了李珏,见箭矢雨点一般射上城头。
李珏大骇,就地一个翻滚,躲避这一波箭雨的攻击,随后又是一箭射向离厉天闰不远的鲁智深。
鲁智深见状,禅杖一挥,轻松化解这一箭,然后怒目看向城头,见是高丽守将李珏,顿时怒喝道:“弓弩手,给洒家把他射下来!”
他身边二三十名弓弩手见说,立刻张弓搭箭,照着城头射去。
李珏再次狼狈躲避,险象环生。
见先后两箭不能建功,知道作用不大,于是弃了弓箭,亲自来操持落石,希望能借此击杀一些安北军将士,以证明他高丽将士还是有敢战之士的。
此刻城上,两万大军逃走大半,被安北军炮火轰杀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他的亲信,还有就是比较有血性的普通人家的子弟。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土豪地主家里送来吃饷混官的人马,逃得最快。
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任何事情,都不是哪里独有的,龌龊黑暗之事,哪里都有!
被家族牺牲的李珏,只有死战一条路可走。
这是家族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人都可能面临这么一天,当这一天来临,不要问为什么,不要顾虑妻儿老小,自有家主安排。
自己要做的,就是从容面对自己的命运,为了家族的整体利益,而牺牲小我。
所以,他既不能跑,也不能投降。
于是,李珏带着剩下的兵马,毅然决然的投入阻击安北军接近城门和城墙的战斗中,亲自来落石放木,倒油倾汁,只要多杀敌人,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的亲卫,也是一般视死如归,还有那些有血性但出身普通家庭的士卒,开始了舍生忘死的阻击战。
只是,他们的反抗注定是徒劳的。
安北军在抵达近程后,几乎是人人张弓搭箭,朝天仰射。
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城上冒头的高丽兵被纷纷射杀。
靠着盾牌防守在垛口的士卒,也遭到了火铳的射击。
又一种声势惊人的火器刷新了高丽兵的认知,看着那黑黢黢的铁疙瘩,不仅能喷火冒烟,还能吐出那指头大小的弹丸,收割着自己人性命,这些高丽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在惊恐、愤怒、不甘之中失去理智,再也不躲不避,纷纷叫喊着, 冒着箭雨,扑上城头,,落石、放木,击杀敌人。
只是这疯狂的举动,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扭转战局的希望,反而让他们死得更快。
果然,在安北军前方接近城门时,城上高丽兵早伤亡过半,防守出现不少空档,被汹涌的安北军给抓住机会。
于是,鲁智深率人夺下了城门,厉天闰则率先登上城头,找到了李珏厮杀。
李珏本就必死,见有人奔他来了,顿时不管不顾,将全身本事使将出来,势必在临死前斩杀一员敌将,死了也值得,下去了也有谈资。
只是,他那武艺,比厉天闰差得远了。
勉强支撑了十几回合,被厉天闰一枪捅入前胸。
锋利迅猛的长枪,将他身体贯穿,前胸入,后背出,一击毙命。
李珏一死,城上高丽兵再也形不成有效反击,被纷纷登上城头的安北军斩杀殆尽。
把守城门洞的士卒,也被鲁智深一马当先击溃,安北军顺势入城,夺下全州。
只是,当控制了全城后,安北军傻眼了,城内世家大族、土豪劣绅,全都逃之夭夭,导致他要公审都找不到罪魁祸首。
于是,只好开仓分发钱粮,清点人口,丈量土地,分发给当地百姓。
当然,政策还是大力宣传下去,好处也落到实处。
这些百姓早就知道了安北军的作风,如今果真拿到好处,自然起来拥护。
很快,全州也被安北军牢牢掌握在手中。
萧嘉穗在州衙召开军事会议,一边将战报送到北边林冲这里,一边商议下一步出兵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