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沉重的幕布盖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魔镜中景象,像是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贵族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的名贵香水与酒香似乎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变质一样,开始令人感到沉重的窒息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赌桌主位上那个依旧保持着举杯姿势的身影上。
沃尔夫兰脸上还维持着刚刚那志得意满、仿佛掌控一切的笑容,但下一刻就立即变得冰冷无比。
他苍白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微的青筋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那双猩红的眼眸深处,也闪烁着更加复杂的神色。
他举着酒杯的手,极其缓慢地放了下来。水晶杯底与天鹅绒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嗒”的一声,却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刺骨的红眸,缓缓扫过台下那些噤若寒蝉的宾客。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贵族,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生怕招惹到这位性情难测的伯爵。
侍立在各处的仆人们更是将头颅埋得极低,恨不得能缩进阴影里,连呼吸都放得轻而又轻。
沃尔夫兰就这样独自坐在主位上,身体微微后靠,一只手的手肘支在扶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弯曲,撑住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面无表情,目光似乎落在魔镜的废墟上。没人知道这位年轻的卡斯坦卢斯家主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时间在令人难捱的沉默中滴答流逝。
就在一些胆小的贵族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双腿开始发软之时……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笑声,突然从沃尔夫兰的喉咙里溢出。
这笑声起初很低,随即逐渐放大,最终演变成一阵毫不掩饰的、甚至带着几分癫狂意味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很好!”
沃尔夫兰猛地放下撑着脸颊的手,身体前倾,双手按在赌桌上,猩红的眼眸中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光芒中混杂着被打断的恼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意外激起的、更加浓烈的兴奋与玩味。
“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这才对嘛!这才配得上我尊贵的身份,能让我为之振奋的精彩的演出!”
他仿佛瞬间将刚才的失利抛到了脑后,脸上重新焕发出那种找到新奇玩具般的狂热神采。
“来人!”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面映照着废墟的魔镜说道:
“把视野给我拉近,放大!对准下面那些山路,我倒要亲眼看看,是哪些别出心裁的来访者,还准备给我送上了什么样的惊喜!”
负责维持魔镜法术的家族魔法师不敢怠慢,立刻低声吟唱,双手舞动。
镜面上的景象一阵波动、模糊,随即迅速拉近、聚焦,铭刻在魔镜上的鹰眼术清晰地捕捉到了城堡下方蜿蜒山道上的情景。
果不其然在他们把视角拉近的时候,就看到了稀稀拉拉的人群从山崖下边爬了上来向着城堡冲锋。
他们的队形散乱,并非整齐的方阵,而是三三两两交替掩护前进,显然是为了最大限度规避可能的远程火力覆盖。
他们身上的穿着很是简陋,好一点的也不过是披着一层棉衣,但大部分人却都只是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
不过好在他手中的武器还算比较统一,没有五花八门的。
看着镜中这群如同逃难饥民般的队伍,沃尔夫兰嘴角一撇,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语气中充满了贵族式的轻蔑与嘲讽:
“噗……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一群叫乞丐啊。”
“真不知道那些阴沟里的邪眼教徒,是从哪个难民营里扒拉出这么一帮货色来充场面的。”
他摇了摇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景象,脸上又挂起了他那种标志性的、带着神经质傲慢的笑容:
“不过,无所谓了。”
“演出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停下的道理,第一幕的惊喜,本伯爵很是满意!”
“那么,现在……”
目光扫过赌桌和台下,轻笑着说道:
“还有哪位朋友,有兴致来玩第二轮赌局?”
“让我们猜猜,这帮叫乞丐军队,能不能顺利闯过我卡斯坦卢斯堡的前庭?”
他的语气充满了挑衅与戏谑,仿佛刚才的损失不过是为这场血腥游戏增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调味料。
与此同时,城堡正门外的山坡岩石地带。
鲁金斯基用力一拍大腿,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对着身旁几名浑身硝烟味的战士低吼道:
“打得好!后方的炮兵兄弟们,干得漂亮!”
他回头望了一眼山坡后方那片临时挖掘的发射阵地,虽然隔着障碍看不真切,但他也能想象到那些负责操作土制火炮的工兵们此刻应该怀着和他同样激动的心情。
“八发炮弹,六发打偏,两发命中。”
鲁金斯基快速复盘着,语气中带着庆幸和决断。
“偏的有点多,但没关系,关键是命中的那两发,正好砸在了城头最密集的地方!”
“狗娘养的吸血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把重机枪和人都堆在那一小块地方,简直就像生怕我们炸不干净一样!”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污渍,目光锐利地望向身旁正在用软布仔细擦拭手中步枪的西蒙。
“西蒙兄弟。”
鲁金斯基的声音沉稳下来,找上西蒙说道:
“大部队马上就要再次组织冲锋了,这次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压上去!”
“城墙正面还有一挺重机枪没被炸掉,那是个巨大的威胁。”
“我猜敌人可能会转移机枪阵地,到时候就需要你在我们冲锋的时候,及时敲掉它,不能让这东西威胁到我们的战士。”
“这任务有些艰巨,西蒙兄弟你能不能做到?”
“没问题,交给我吧。”
西蒙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一样可靠。
此时他那张岁月沧桑的脸庞异常的冷静,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凝视情人的面孔盯着手里的枪。
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依旧在按部就班地擦拭着手中的步枪。
这支步枪是开战前鲁金斯基交给他的,听说是鲁金斯基之前从海风帮的一个头目那缴获过来的,是一把很稀有的高精度精确射手步枪。
这把枪的枪管比普通制式步枪更长,枪托线条更符合人体工学,最重要的是,枪身上安装着一个高倍瞄准镜。
西蒙最后一遍检查了枪机,确认每一个部件都运作顺畅,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象征着冲锋的号声也准时地在阵地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