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上午10点,交易室的冷白色LEd灯光下,陈默的食指在触控屏上反复划过证监会官网的《程序化交易管理办法》页面,光标在“第七条 程序化交易策略源代码备案要求”字样上形成一道淡蓝色的残影。页面右上角的倒计时提示“备案截止日期:2025年5月31日”以红色数字跳动,宛如倒计时炸弹的读秒。
“这不是备案,是活体解剖!”陆离撞开玻璃门,白大褂下摆扬起的风带翻了桌上的《周期》一书。他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不知是急汗还是泪水:“纳秒级校准协议包含17项专利算法,一旦备案,量子资本能在48小时内复制我们的系统!”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音,指尖敲击着桌面,“还记得2023年他们用逆向工程破解了‘北极星’策略吗?我们花了半年才摆脱追踪!”
林语晨调出法务分析报告,荧光笔在“法律后果”段落划出三道红线:“根据第42条,拒绝备案将面临6-12个月的交易暂停,”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以我们5000万管理规模计算,最低罚款50万,而高频策略的技术折旧率是每月15%,停摆三个月意味着损失2250万研发投入。”
陈默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的上海证券交易所大楼。阳光穿过双层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如同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他的拇指摩挲着桌面边缘,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拔插头时的划痕:“销毁光子系统。”
“你再说一遍?”陆离向前半步,牛津皮鞋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那是我们在张江机房熬了1095个日夜的成果!3000万研发费用,17项专利,还有——”
“还有被监管精准打击的风险。”陈默站起身,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低鸣,“高频策略的本质是利用规则漏洞,现在规则变了,漏洞成了陷阱。”他走向服务器机房,金属门缓缓打开,冷气中夹杂着电子元件的焦味,“继续坚持,只会让我们成为监管杀鸡儆猴的案例。”
陈默从工具柜取出银色锤子,重量在掌心压出红痕。陆离本能地伸手阻拦,却被林语晨拉住手腕:“别冲动,这是战略决策。”
第一锤落下时,硬盘外壳迸裂的脆响让林语晨闭上双眼。陆离蹲在地上,指尖拂过一块带散热片的芯片碎片,电路纹路清晰如昨:“这是原子钟同步模块的FpGA芯片,”他的声音沙哑,“纳秒级校准协议的核心算法,就烧录在这个1平方厘米的硅片里。”
陈默递来一杯黑咖啡,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硬盘碎片上:“我们转向机器学习,用自然语言处理分析研报,”他指着林语晨手中的平板,上面滚动着3万份行业报告的关键词云图,“卫星图像识别工厂产能,社交媒体情绪预测市场情绪,这些数据监管无法备案。”
陆离冷笑一声,碎片从指缝间滑落:“放弃硬件优势,去和散户拼python脚本?陈默,你这是在否定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活下去。”陈默的声音低沉,“昨天辩论时你问我愿不愿意用十年验证一个策略,现在机会来了——”
“够了!”陆离突然起身,白大褂口袋里的U盘“啪嗒”落地,“我做不到像你这样轻易放弃。”他扯下工牌,金属夹扣撞击桌面发出清响,“或许在你眼里,技术只是工具,但对我来说,那是信仰。”
午后的紧急会议上,林语晨的激光笔在屏幕上划出多因子模型框架:“自然语言处理模块提取了‘AI算力’‘光伏装机量’等127个关键词,”她的指尖划过卫星图像的热力分布图,“云南某硅料厂的产能利用率从45%提升至78%,这与我们监测到的研报乐观情绪指数吻合度达89%。”
陆离的椅子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声响,所有人抬头时,他已将工牌整齐摆放在会议桌中央:“抱歉,我无法参与新策略的开发。”他的目光扫过陈默,“祝你们在‘慢变量’的世界里找到答案。”
陈默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凌晨监控摄像头的红光——那个决定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切割了团队的信任纽带。林语晨轻声说:“他带走了30%的GpU算力授权码。”
“让他去吧,”陈默捡起工牌,金属牌面映出自己疲惫的脸,“有些人注定属于旧时代。”
深夜23点,操盘日志的纸页上,钢笔尖在“摧毁旧帝国的不是外敌,而是时代的齿轮”字样上停顿良久。陈默看着墨迹渐渐晕开,想起服务器硬盘碎裂时,陆离眼中的光如何一点点熄灭。林语晨的消息弹窗亮起,硅谷区块链峰会的邀请函占据整个屏幕,“去中心化交易”的字样在黑暗中闪烁。
他盯着邀请函上“链股科技”的logo,想起415章暗池交易中,Liquidnet做市商的捕猎算法如何精准收割他们的订单。手指在“确认参会”按钮上停留三秒,窗外的陆家嘴灯火璀璨,某栋大厦顶部的微波塔仍在转动,但光子系统的服务器已变成机房角落的一堆碎片。
交易室的空调发出低频嗡鸣,陈默关掉台灯,任由黑暗淹没自己。在这片寂静中,他仿佛又听见锤子落下的声响,那是旧时代的丧钟,也是新时代的晨钟。明天,他将带着林语晨的多因子模型,走进机器学习的未知领域,而陆离的背影,终将成为他记忆中一块无法愈合的淤青——提醒着他,在资本市场的战场上,从来没有永恒的武器,只有永恒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