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不见了,身上全是鞭子血痕,半死不活地垂下来,身体因绑在半空中而随着空气流动也跟着微微摆动。
像死了一样。
盛晚安脑海里划过这样几个字。
保镖脸色一变,立刻把刀收回,“是,太太。”
“把他放下来。”
“这...”保镖犹豫了。
在盛晚安的再三要求下,保镖终于把许清微放下来。
盛晚安双手转动轮椅,“清微,你怎么样了?”
许清微没有回答她,盛晚安再叫了几声,“清微?清微?”
叫了几声,许清微才有知觉,他动作缓慢地抬起头,“晚安?”
说完,他吐了一口唾沫,唾沫里全是血,“你终于来救我了。”
盛晚安没说话。
清微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宋淮...宋淮要杀我,快点带我出去。”
盛晚安转动轮椅往后退两步。
清微愣住了,“晚安?你在干什么?怎么了?”
这女人对他不是百分百信任吗?
那样一张脸隐在地下室里,格格不入,衬得晚安愈发出尘。
“清微,他为什么要杀你,给我一个理由。”
双方陷入沉默,或者说,是僵持。
盛晚安抬手捂了一下鼻子,这样阴暗潮湿的空气,总让她想起当年宋继指使人绑架她时,也是把她扔在这样的环境里。
“不肯说吗?只要你说一个理由,我考虑放了你。”
考虑?
这是他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不肯说么?盛晚安看着他几度变幻的神色,“清微,我们认识也有四年了吧。”
从她要找贺妍开始。
“让我来猜一猜,你做了什么对宋淮来说难以忍受的事情。”
具体什么事情,她猜不到。
不过,她笑了一下,“盛仁良宴会之前,你给我的邀请函,上面的字,是杨水月的字迹。”
当然,那是她心甘情愿接过邀请函,也心甘情愿去赴宴,他千方百计要她去的鸿门宴。
抛开这个不谈,盛晚安继续道:“我在医院醒来那天,大家都不在,而你,专程等着我醒来吧?”
许清微神色几经变幻,到最后已经完全愣住了。
空气中漂浮的潮湿开始静止。
冷汗从后颈滴落脊背,他从盛晚安的身上看到宋淮的影子。
“但我确实是你奶奶的亲戚,曾经一开始,我是真心实意要帮你。”
“那为什么?”
是什么时候变了,他们之间,曾经互相信任。
“为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知道吗?那么多钱,我一辈子就不需要干挖人隐私的勾当了。”
许清微冷笑,他们这种生来就锦衣玉食的千金少爷,又怎么能体会到底层摸爬滚打的艰辛?
是,钱确实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狰狞。
盛仁良为了东山再起,能把她送给宋继冥婚。
杰克为了钱,能答应宋继两次绑架她。
钱确实是一个好东西。
单看许清微现在变得精致许多,就能明白,钱确实给他的生活质量带来了很大的提高。
不过,他曾经生活质量不高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生活需要摸爬滚打是他作恶的理由?
“我记得我雇佣你,也花了不少钱吧?拿着我的钱骗我,又拿着杨水月的钱来害我?是吗?”
许清微眼镜碎了,看不清盛晚安的脸,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放了我。”
“你凭什么笃定,我会放了你?”
“你先听一听。”许清微喘着气,应该是伤口疼,说话都倒吸冷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方若梦,不是什么好鸟。”
“呵,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信与不信,全在你。”
“宝宝...”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盛晚安转头,看到宋淮站在门口,脸色非常不好看。
宋淮脸色阴鸷,看到她即便都没有康复还要坐着轮椅过来,“谁让你过来的?”
一开口,就是凶她。
“我不能过来?”她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刀上,是刚才保镖手上那把。刀刃锋利,轻轻一划就足以割破人的喉咙,“我要是不过来你想做什么?”
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清软,宋淮抿了抿唇。
敢给她打电话,他想把他的舌头割掉,“你想救他?”
他生得高大,站在地下室门口时把外面的灯光挡得严严实实,盛晚安抬头,认真看了一会他的脸,才摇头,“不想。”
许清微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盛晚安!我都跟你说了方若梦,你为什么听了我的提示还不肯放过我?”
“我有答应过要把你放了吗?何况,方若梦是不是好鸟,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逼近他,“又或者说,你当初拿了我的钱,又出尔反尔过来对我耍了心机,难道不允许别人生气?”
她转动轮椅,走了出去,对身后保镖说:“别弄出人命了。”
“是,太太。”
宋淮晦暗的眼眸落在女人身上,跟了上去握住她的轮椅,推她走。
许清微万万没想到,盛晚安竟然这样歹毒,“盛晚安,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着我让我把你带走的吗?我冒着风险去景苑把你救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盛晚安!我是骗了你,但你儿子我也没下手啊,不是好好的给你养大了吗?!”
“你当初多恨宋淮!你都忘了吗?!他害死你妈你还跟他在一起,你不怕你妈过来找你索命?!”
方才的虚弱好像是装的,蓄着所有的力气只为这一刻。
许清微骂得酣畅淋漓。
“盛晚安……你……呃……”修长遒劲的腿踹过来,许清微甩了出去,口吐鲜血。
“你……宋……”一个字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