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走廊上,萧祁倚在黎愿卧室的门边,沉默着听完了屋内的故事。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却在微微颤抖。
原来是这样。
原来黎愿真的不属于这里。
他垂下眼眸,内心酸涩。
那个名为地球的星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距离这里又有多少光年?
黎愿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里,一定很孤独吧。
作为孤儿长大的她,一直以来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匕首没入胸膛的时候,她一定……很疼吧。
巨大的无力感上涌,萧祁颤抖着手,捂住了双眼。
……
第二天,黎愿在晨光初升时醒来。
倒不是她故意早起,主要是萧祁和漓阳一早就在她房间里闹腾起来了。
两人虽然有意压低了吵架声,可现在的黎愿听觉何其灵敏,即便被子蒙着脑袋,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萧祁:“破格让你陪宿一晚,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漓阳:“老子陪宿要经过你允许?要不是之前有误会,也不至于看着你独占阿黎这么多天。”
萧祁:“呵,过河拆桥的东西,阿黎随便两句话就把你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漓阳:“……操,你在外面听墙角还有理了??”
萧祁:“谁知道野狗会不会突然发情,我当然要为阿黎的安全考虑。”
黎愿:……
她有些心虚。
实际上,自从无意间醒来听见萧祁和黎从阁对峙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到底还有没有必要向萧祁和漓阳隐瞒自己的秘密。
萧祁过于敏锐,虽然什么都不说,却几乎什么都猜到了,她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而漓阳,竟然是黎家正儿八经的次子,如果她继续瞒着自己的秘密,漓阳不知道还要煎熬多久。
于是,昨晚萧祁有意给漓阳制造机会时,她突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坦白机会。
敏锐的听力让她昨晚从一开始就知道屋里的是漓阳,也知道萧祁在门外守着。
思来想去,她顺水推舟,以讲故事的方式吐露了一切。
交代完毕后,她的内心轻松了许多。
不论在哪个世界,能够与别人共享秘密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只不过,她很显然没考虑到误会解除后,自己会处在一个怎样尴尬的境地。
例如现在——
漓阳:“所以你就是嫉妒了对吧?哈,毕竟阿黎昨晚可是亲口说了喜欢我呢,这说明——”
萧祁:“这说明阿黎是爱狗人士,仅此而已。”
漓阳:“……走,出去打一架。”
萧祁:“顺带补充一句,阿黎很早之前就说过了最喜欢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黎愿:……
黎愿窝在被子中,瑟瑟发抖。
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装睡了,这两人的对话内容越来越离谱,有必要介入一下。
“咳……今、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她强装淡定,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从被窝中探出了脑袋。
果然,成功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她刚刚窃喜了两秒种,就听萧祁的声音凉凉传来。
“……阿黎,你的眼睛恢复了?”
黎愿:“……”
救命。
太着急了,以至于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盲人。
黎愿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重新将自己缩成一团,往被窝里钻。
只是,钻到一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天而降,轻柔却不容挣扎地捏住了她的后脖颈。
“阿黎,我吃醋了。”
她听见萧祁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起,与此同时,那只大手正在不安分地作乱。
“昨晚那个混蛋抱着你睡了一整晚……这种事情,我都不舍得……”
黎愿呼吸一滞。
失策了。
昨晚漓阳情绪有些失控,抱着她不肯松手。
为了安抚漓阳,她也就没有挣扎。谁知道就这样不知不觉在漓阳怀里睡着了……
仔细想想,这种事情,萧祁似乎确实没做过。
虽然心声常常一鸣惊人,但他的举止总是极有分寸,意外的……纯爱。
想到这里,黎愿扭捏半晌后,揽住他的脖子:“那、那今晚你抱着我睡~”
嗯,她可是很会端水的。
萧祁愕然凝视着怀中少女绯红的小脸,耳垂迅速攀上一抹红意。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黎愿在成年之前跟所有成年男性保持距离,谁能想到小东西竟然语出惊人??
这一瞬间,萧祁杀了漓阳的心都有了。
不用想,绝对是这种野狗带坏了他乖乖软软的小姑娘。
面对萧祁杀气腾腾的凝视,漓阳的表情也十分阴沉。
他看着黎愿在萧祁怀中自然地撒娇,醋坛子早就翻了。
“啧……看什么看,打一架?”
黎愿:……心累。
……
一整个早晨就在这种鸡飞狗跳中度过了,黎愿最终将两人全部赶走,随后开开心心跟着诺厄和西奥多一起出去晒太阳。
只不过一路上,免不了听着两人暗戳戳地踩着漓阳捧萧祁,那氛围,像极了衷心丫鬟替自家主子固宠……
黎愿脸颊发热,只好佯装听不懂。
为了结束这尴尬的氛围,黎愿赶忙转移了话题——
“诺厄,西奥多,听说你们两个前段时间去参加了穹盾近卫骑士学院的入学考核。结果怎么样?”
说起这个,两人精神一振。
诺厄咧着嘴,笑容冒着一股傻气:“考核通过了,已经被录取了。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从各大顶尖军校中选择追随的对象了。”
他美滋滋的强调:“阿黎,我和西奥多都打算申请追随你~”
与他的盲目乐观不同,西奥多神情中带上了一丝迟疑。
以黎愿现在的身份,只怕是不会再回到军校。
而他所担心的,也正是黎愿这些日子以来始终担心的事情。
她的马甲掉了个七七八八,按照星际联邦的那些所谓治愈师保护法和雌性保护法,接下来她八成会和其他治愈师女性一样,被催促着尽快挑选守护者和婚约者,然后被送往治愈师学院。
虽然听起来似乎比以前轻松许多,但这段时日的遭遇早就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
一旦她彻底被治愈师这个身份困住,那么她就成为了一个被联邦追捧的,没有个人意志的符号。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掌握力量,掌握真正的话语权。
她要想办法回到克劳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