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高位,皇帝的疑心病从来不轻。
他不信,永珹的事情那么简单。
所以,需要傅恒彻查……
暮色如纱,将木兰围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金玉妍倚在雕花红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永珹的衣袖,目光却死死盯着帐外。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帐角,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焦灼。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四阿哥小脸煞白,紧闭双眼躺在床上,额角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但他的右腿却被高高垫起。
“永珹……”嘉妃伸手轻抚儿子苍白的脸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的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恐惧与愤怒,好端端的怎么会摔马?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丽心看着主子这么难过,只能劝慰着她多吃点东西。
金玉妍摇了摇头,鬓边流苏随之轻晃,帐外进忠回话的声音传来。
金玉妍听罢一愣,随后哭得便愈发伤心。
皇帝一进来,就见美人灯下垂泪的模样,心神一荡:“嘉妃…”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上前扶起正欲蹲下行礼的金玉妍,暖声安慰。
金玉妍也顺势起了身,只是她的声音依旧哽咽:“皇上~,永珹虽顽皮了些,但平日里对底下的奴才很是宽厚。此事,定是有人存心谋害!臣妾求皇上为永珹做主啊!”
皇帝伸手将嘉妃扶起,温声道:“爱妃莫要伤心,朕定会彻查此事,还永珹一个公道。”
看着皇帝关切的眼神,金玉妍心中一动。
这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既能为儿子查清报仇,又能重新赢得皇上的宠爱。
她靠在皇帝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将皇帝的龙袍都浸湿了小片。
豫贵人听闻消息,心中虽有些幸灾乐祸,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这几日,因为四阿哥一事,皇上已经没有宣她侍寝了。
她站在帐外,听着里面嘉妃的哭诉和皇帝的安慰,有些嫉妒的情绪冒出头来。
两脚一跺,转身又回了自己的营帐。
“不过是骑马摔了一跤,也值得这般小题大做。”豫贵人冷哼一声。
她从小就骑马,小时候摔马也不是没有,严重一点的不过就是骨折刮伤。在她看来,就是这些人太矫情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旁边刚出营帐的阿箬耳中。
阿箬望着豫贵人转身进了自己的营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曾经,嘉妃仗着皇帝的宠爱,没少在启祥宫众人面前羞辱她。如今,她倒是给她送了个帮手。
从前都是她跟在别人后头,现在,她也要收一个豫贵人,光是想想这种感觉,都很美妙……
几日后,富察傅恒的调查有了结果。
原来,四阿哥摔马竟是大阿哥的手笔。
大阿哥觊觎皇位,所有阿哥中,他的对手只剩一个四阿哥。
此次趁着围猎,借着小太监的手,在四阿哥所骑马的草食上动了手脚。
皇帝得知真相后,震怒不已。
他将永璜召来,狠狠斥责了一番作为兄长没有照顾好弟弟。
看着眼前这个唯一健康的儿子,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惩罚。毕竟,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寥寥无几。
但皇帝也并非毫无表示,自那以后,他对大皇子愈发冷落,也越发重视起了富察琅嬅的胎。
在各种场合都着重强调嫡庶之分,意在敲打永璜,同时也在为以后的其他皇子铺路。
是的,皇帝从来都不满意大阿哥。
什么都是一般,要不是他身体康健,又已经入朝议政,皇帝或许压根想不起来永璜。
……
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掠过车队,发出簌簌声响。
皇帝因为四阿哥和皇后娘娘,下旨提前回宫。
纯贵妃倚在马车软垫上,隔着半卷的车帘望向前方那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皇上半路与皇后同乘一车,她的车架离得近,能时不时听到他们温柔的笑语。
苏绿筠攥紧了手中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自皇后有孕以来,皇上对皇后愈发关怀备至。
她望着车帘缝隙中偶尔闪过的皇帝身影,眼底满是羡慕与不甘。
马车在一处驿站停下歇息,苏绿筠揉着有些发麻的双腿,正要唤宫女进来伺候,就见可心急匆匆跑了进来,小脸急的通红。
“娘娘!”可心喘着粗气,努力压低声音:“方才奴婢去取水,风把慎嫔娘娘的帘子吹开了些,奴婢瞧见她正在擦一种香膏,还听她与新燕说,有了那香膏,皇上定会十分喜爱……
奴婢听着有些不对劲,新燕说的十分笃定。
似乎,从前慎嫔的宠爱都是靠那香膏一样。”
苏绿筠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坐直身子,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当真?你可听清楚了?”
可心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奴婢还看见那香膏的盒子,通体雪白,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苏绿筠摩挲着手腕上的鎏金手镯,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回宫后,她一定要想办法打探清楚这香膏的来历。
若是真能讨得皇上欢心,说不定能借此重获圣宠,也好……再怀一个……
“密切盯着慎嫔的一举一动。”苏绿筠低声吩咐道,“尤其那香膏,若是有机会,想办法取来些许。”
可心郑重点头应是。
苏绿筠靠回软垫,望着车窗外萧瑟的秋景,心中已有了盘算。
……
寒风裹挟着细雨掠过紫禁城琉璃瓦,刚回紫禁城的宫人们还未来得及卸下满身疲惫,便被骤降的气温冻得瑟缩。
长春宫内,云舒正站在廊下吩咐各处宫人轻声仔细收拾,忽听得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一个纤细的身影小步跑着到了长春宫,正是惢心。
她脚步慌乱,绣鞋上也沾了泥,眼眶通红地抓住云舒的手腕,“姐姐,茉心出事了!”
云舒一愣,随即便转身吩咐了月见。
“姑姑放心,已经不剩什么事了,这些我都能处理妥当。”月见话音一落,云舒便拉着惢心进了自己平时休息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