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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有一瞬间,忍不住希望,清浔还能像过去一样,哒哒哒地从厨房跑出来,皱着鼻子说:

“池老师,你别老是把鞋乱放啊。”

可是,没人会再跑出来了。

池珣低低笑了一声,眼底沉沉的,笑得有点冷,有点苦。

心口那点撕裂的空,像是一瞬间全部涌上来。

他靠进沙发,盯着天花板,喉结微微滚动,压抑着某种情绪。

家里变得安静得过分,冷得过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干涩,仿佛有点讽刺,又像是苦涩。

“挺好。”

是他亲口赶走的。

现在,她真的走了。

他没资格挽留。

池珣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试图适应一个没有她的生活。

他伸手,顺手拉过一旁的薄毯,盖住了自己,闭上眼。

整间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漫长的沉默。

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没有任何征兆。

他突然起身,从随手从酒柜里拿出一瓶。

一开始,他甚至没选自己平时喜欢的红酒,也没有挑酒精度数,像是只是单纯想找点东西填补这安静得过分的夜。

酒液倒进杯子里,深红色的,泛着微弱的光。

他原本只打算喝一点,像过去那些需要缓解疲劳的深夜。

可一杯下肚,胃里只涌上冰冷的空荡感,什么温热都没留下。

于是他又倒了第二杯。

第三杯。

第四杯。

池珣的酒量其实不算差,平日里应酬酒局,他总是能稳得住自己,清醒地周旋在各种场合里,分寸拿捏得极好。

他从不会轻易让自己醉。

可今天,他像是突然不想再保持什么清醒。

他喝得越来越快,动作却冷静到近乎机械,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玻璃杯被他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一点点的酒渍溅在他修长的指节上,他也懒得擦。

客厅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墙上钟表的秒针声。

他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指尖用力到青筋微微凸起。

胃里已经开始泛酸,但他根本停不下来。

他像是在用酒精狠狠惩罚自己,像是要把脑子里那些翻涌的片段、那些挥之不去的习惯,全部淹没掉。

他突然想起,清浔总嫌他喝酒。

“池老师,酒伤胃,别喝太多了,嗯?”

她会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衣角,软软地劝他。

可现在,没人会阻止他了。

池珣低低笑了一声,笑得有点凉。

他仰头灌下一口,喉结滚动,酒液穿喉而过,辣得发烫,胃里却越来越冷。

他又拎起酒瓶,干脆直接往嘴里灌。

像是要拼命堵住什么。

耳边响起清浔曾经的唠叨:

“池老师,你为什么总喝那么快?”

“你这样会醉的。”

她会气鼓鼓地伸手去夺他的酒杯。

“你喝醉了,谁照顾你?”

他说过:“我不会醉的。”

池珣闭了闭眼,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可他现在确实醉了。

他靠在沙发里,眼前有些发晕,胃里隐隐作痛。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音色很软,像清浔。

可下一秒,四周安静得可怕。

没人会再跑过来帮他揉胃,没人会递给他那碗解酒汤。

池珣盯着天花板,目光有点散。

手机就在一旁,屏幕偶尔亮起,助理在催他明天的行程。

他懒得回。

他指尖摸索着划开手机,点开清浔的聊天框,翻了很久。

她曾经很频繁地给他发消息,琐碎到连天气变化都不会忘记提醒他。

【池老师,今天降温了,记得穿外套哦!】

【池老师,刚刚给你买了润喉糖,回家帮你放在床头啦!】

【池老师,明天的通告比较紧,我给你预留了休息时间。】

他一条一条翻过去,越翻,心越冷。

她像是用尽全力,把他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

可他竟然在一点一点把她推远。

现在,她彻底搬走了。

他终于拥有了所谓的“安静”,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过。

池珣慢慢合上眼,酒意开始翻涌。

他微微侧头,像是习惯性地想靠向那个熟悉的软塌塌的怀抱。

可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连她遗留的温度,都被酒精洗得干干净净。

酒,喝得越来越多。

池珣几乎没有节制。

一瓶接一瓶,酒瓶随手搁在茶几上,没过多久,整个桌面就被空瓶子堆得密密麻麻。

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如今满地凌乱。

桌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酒瓶,连他自己喝到哪一瓶都记不清了。

昏黄的灯光将那些深色的玻璃映得发亮,几乎晃了他的眼。

池珣仰头灌下一口,苦涩的酒液滑过喉咙,胃里像是被点燃的火,烧得他隐隐作痛。

他烦躁地用手背抹了抹嘴,撑着沙发,试图起身。

动作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晃动。

他喝得太多,头晕得厉害,整个人都不稳了。

他踉跄着站起来,脚步虚浮,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手臂不小心扫过茶几,触碰到最边缘的那几个酒瓶。

“砰——!”

一连串酒瓶倒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炸开,玻璃相互撞击,发出尖锐刺耳的脆响,像是一把狠狠扎进心口的钝刀。

池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愣,站在原地,眼神有一瞬的空白。

酒瓶子跌落,滚到了地板上,滚动之间还残留着点点酒渍,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酒气。

他低头看着满地狼藉,耳边嗡嗡作响,像是回到了某个深夜。

那个清浔还在的深夜。

那时候他加完班回家,她会帮他收拾所有杂乱的东西。

她会皱着鼻尖,假装生气地说:“池老师,你每次都喝这么多,下次我就不给你收拾了。”

可她还是会耐心地蹲下来,把酒瓶一个个拾起来,擦干净茶几,再温柔地递给他一杯热水。

“别再喝了,好吗?”

池珣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碾过。

他慢慢蹲下去,手指虚虚地抓住一只空酒瓶,盯着那斑驳的标签,盯得发愣。

她已经走了。

没人再帮他收拾。

没人再跟他碎碎念。

没人再递给他温水。

他只能任由这些冰冷的瓶子堆满一桌子,堆满地板,堆进心里。

池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低下头,眼神慢慢变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