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珲听完,带着命簿下了楼。
孟弦月站在栏杆旁,看叶承珲简单和景平帝说了两句,就把命簿递给了他。
景平帝接过命簿,抬头看向孟弦月。
“孤有一事,想请教九殿下。”
景平帝听这里的人,有的喊孟弦月为姑娘,有的喊孟弦月为殿下。
但大多数,都叫她姑娘。
估计是因为,孟婆庄里的天潢贵胄,喊一个姑娘叫殿下,喊不出口,而其他人,看孟弦月外形是个年轻姑娘,便下意识喊她姑娘。
知道她身份的,也就叫孟婆。
但孟婆这么年轻,喊着也怪。
所以景平帝一直跟着大多数人的称呼,叫孟弦月为“孟姑娘”。
不过今日他有事相求,所以就叫起了尊称。
孟弦月垂眸下了楼梯,来到景平帝面前。
“太上皇想问什么?”
“孤的儿子。”
“我们那日说起宁安,我以为你能猜到的。”
景平帝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他们大概,何时能出来?”
“天家父子,大多都不是因为缘分才投到一起的,而是因为都挣到了那个命格,所以才遇见的。”
“所以天家少情,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对吗?”
孟弦月轻笑一声。
“请您坚定您的这个想法,会对您过忘川河,有帮助的。”
景平帝听出孟弦月语气里的讽刺,没有多做计较。
换言之,他也计较不了,只是……
“放心吧,您会再见到他们的,虽然一起投到天家,不是因为缘分,但在天家的生死,却结了因果,而至于这些因果的好坏,想来您自己心中有数。”
“多谢了。”
“不客气。”
孟弦月颔首,看着叶承珲和景平帝一起出去。
只是临到忘川河边,叶承珲好像跟景平帝说了什么,然后就回来了。
孟弦月轻叹一声,眼看着,叶承珲满面春风的走到自己面前,一脸得意的说:“儿子在二楼的古籍里看到,忘川河上,没有回头路。”
“鬼魂只要靠近忘川,眼前就会出现奈何桥,记忆可由孟婆汤抹去,也可由轮回镜抹去,更可由冥界鬼司,亲自前往人间抹去。”
叶承珲说完,笑着将孟弦月藏到他袖中的命簿拿出。
孟弦月见状,无奈笑了笑说:“你聪明,走吧。”
“是,母亲。”
叶承珲脸上的笑容,一如他当年,高中探花时的模样。
——
地王殿。
依旧是礼行了一半,就被冥帝稳稳托起。
“多谢冥帝。”孟弦月不甚走心的道谢,然后转身看了看叶承珲。
冥帝心领神会,问叶承珲:“为何不走?”
叶承珲低头沉思半晌,对冥帝说:“如果父亲没有成为冥帝,在孟婆庄看见母亲时,可会想要留下?”
冥帝当然想,他现在就想把孟弦月留下,好好聊一聊。
然,孟弦月已经趁他俩说话的功夫,悄悄遁地走了。
冥帝用抓空的手,捏了捏眉心。
叶承珲见此情景,轻笑出声。
“儿子可以帮您。”
冥帝缓缓看向他。
叶承珲一脸得意。
“儿子可以去母亲那里,也可以帮父亲。”
冥帝郁闷的留下了这个儿子。
作为执掌六界阴阳卷的他,自然能看到他和孩子们之间的因果纠葛。
叶承珲的缘分与他最深,哪怕真去了人间,他们之间的父子情,恐怕也只会越卷越深。
冥帝叹了口气,让人给叶承珲安排住处,另外找了人带他熟悉冥界事务,想着将来带他出入。
反正就算从因果上来算,他是亏欠叶承珲的,也不能让他闲着待在自己身边。
叶承珲自然也乐意做这些,毕竟只有不断的渗入这里,他和冥帝、孟弦月一家三口的情分,才不会散。
——
半年后。
叶宁安、叶无霜和叶承越前后路过孟婆庄,都下意识在彼岸楼前停了一下。
但孟弦月那时并不在外面,也特意把叶承珲、叶欣、谢兰若、谢兰青和隆安帝、叶知珩、谢知情都叫了进来。
几人看着他们三个,陆续走向忘川河,踏上奈何桥,最后被命簿引着,去往新的一世,一点声音都没出,就那么安静的,在心里告别。
不久,以孟婆血脉祭祀忘川河,就可永远封禁魔界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这才明白,孟弦月为何执着的,要送他们走。
“如果真能……”
“并不能。”孟弦月出声打断叶欣要说的话。
“忘川河里不止有怨气深重的女鬼和早夭的女婴,还有许多执念深重,又无法生出实体,不能往生的魂魄,以及无间地狱都惩罚不了的鬼。”
“所以,忘川河永远也不会有清澈的那一天。”
“而魔界,也并不能被永远封印,妖魔鬼怪人神六道,自开天辟地起就一起存在,区别只在于强一点,或弱一点,可无论多强,也无法称霸六界,再弱,也不会被赶尽杀绝。”
“忘川河下,不止有通往魔界的路,还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如果封印了,那鬼界……”
“就壮大了。”池墨不知何时来到了彼岸楼,并且出现在了孟弦月身后,手中的长枪若隐若现,孟弦月也淡定的像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似的。
“所有人都出不去冥界,那冥界就会成为六界之主,而不必和魔界一样,成为人们贪念、怨念的归处。”
孟弦月闻言,浅浅笑了笑。
“我记得,你生前,是个将军来着,地府,好像有三位将军,五王,十八殿下,还有你。”
池墨笑了笑,说:“是有点多。”
“那你猜,谁会死?或者说,你们是怎么成为冥界鬼司的。”
池墨深吸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帝王担心武将一家独大,使计陷害。
池墨眸光闪了闪。
“所以,那些帝王就该永留冥界。”
池墨说完,突然出手。
孟弦月轻蔑的笑了一声,将叶欣和隆安帝推了出去。
并且趁着池墨出去追那两人的空档,把彼岸楼用结界护好。
池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有些恼怒。
“你就不怕,我真抓了他们两个,丢进忘川河里。”
“忘川河,比你有灵。”
池墨受不了这讽刺,唤出长枪,指向孟弦月。
孟弦月一身红衣,手持弯刀,与池墨对峙。
冥界有和池墨一样想法的鬼不少,都想用孟弦月在人间的儿女祭河。
就算没用,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何况彼岸花能助长修为,来孟婆庄抢两朵回去,也不枉此行。
若是能联手击败孟弦月,再换个好拿捏的孟婆,那他们日后,押送鬼魂去往人界,也可轻松些。
孟弦月冷静的看着自己掌管的第九层,又变成一片混乱。
无数的鬼魂四散逃开,有些躲闪不及,就魂飞魄散。
“殿下弦月,请五王、八王、十二王、十七王相助。”
“你以为,他们会帮你吗?”
“会不会的,来了不就知道了。”
孟弦月使出分身对敌,池墨讽刺的说:“分身是平分真身的能力,你分这么多出来,能是谁的对手。”
孟弦月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人间有句话,叫天道酬勤。”
话落,池墨就感受到,孟弦月虽然已经分出去九个身体,可本体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
孟弦月看着众鬼的脸色,不禁好笑的说:“你们才见过几个孟婆,就敢说我是历代以来最弱的。”
“要知道,姑奶奶我可是活了快三千七百年的,而在我和我姑姑之前,孟婆从来没有活过千年,甚至五百年的都少,就这,你们也敢说我弱。”
说着,一刀砍下去,毫不留情,逼得池墨和众鬼不得不后退。
同时,孟弦月喊来相助的人也到了。
池墨说:“孟婆早知以她血脉封入忘川河能解怨气,可她竟放走他们投胎,如此作为,已然动情,忘川河不容有情!”
“是忘川河不能有情,还是鬼司都不能有情,我看最近几年,你们私情也挺重的,不然为何来我这的魂魄,都不干不净的。”
“你说谁不干不净!”
“谁接话说谁,这又不是人间,上下一气儿就能瞒天过海,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皆有天道降下的因果业力在,我敢对天起誓,我从没有徇过私,你们敢对天起誓,自己没有动情吗?”
孟弦月的弯刀指过在场的所有人。
“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来做个见证,看谁才是天道所不容的那个。”
说完,孟弦月飞身往上,释放全部修为,告知天道,自己的修炼已然可以够接雷劫的了。
“你简直疯了!”
上一个用雷劫打架的,还是孟弦月的姑姑,这地府真正的孟婆——姜酒。
“不是你们说的吗?孟婆的血脉,可以封印忘川河下的魔界,我和我姑姑,也是血脉相连。”
“今日我若败了,我就自动跳进这忘川,今日我若赢了,你们就自己下去看看,看看这忘川河下的弱水,能不能让魔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