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血腥气与墨香交织弥漫。澹台凝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凤目死死盯着萧清胄脸上疯狂的笑意,脑海中已然浮现出萧夙朝退位后的惨烈画面——幽闭的天牢、暗无天日的折磨,而她即便身负法力,此刻也在萧清胄的重兵围困下毫无还手之力。
\"不行!\"她猛地挣脱萧夙朝的怀抱,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用皇位换我的命!\"颤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却在触及萧清胄冰冷的剑锋时,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
\"霜儿乖,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萧夙朝握住她冰凉的手,龙袍上的蟒纹随着呼吸起伏,\"你忘了我们的誓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朱砂痣,暗金色的眸中翻涌着不舍与决然。
\"我不!\"澹台凝霜红着眼眶摇头,珍珠流苏随着动作晃出破碎的光,\"我不要你用自由换我的平安!\"滚烫的泪水砸在萧夙朝手背,灼得帝王喉间发紧。
\"乖,朕不会有事的。\"萧夙朝将人搂进怀里,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相信我。\"这四个字说得极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唯有怀中的人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萧清胄!\"澹台凝霜突然转身,凤目直视着那个曾经的少年郎,\"你不能让陨哥哥有事!\"她的声音带着哀求,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过来,本王抱抱。\"萧清胄收了剑,张开双臂,染血的衣袖在风中轻轻晃动,\"我答应你,只要他退位,我不会难为他。\"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看在他替我去做质子的份上,我在天牢内给他挑了处好去处。霜儿乖,不哭。\"
萧夙朝不再犹豫,抓起案头的狼毫,笔尖在宣纸上飞速游走。字迹力透纸背,却在写到最后时微微颤抖。他将退位诏书递给萧清胄,又转身温柔地捧起澹台凝霜的脸:\"乖了,别担心。\"
萧清胄一把将澹台凝霜揽入怀中,翻看诏书的动作却极轻。血腥味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让他恍惚回到了年少时光:\"行,盖上帝玺,明天当着群臣的面宣读,你就可以走了。\"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霜儿乖,以后有我护着你。\"
萧清胄温热的掌心刚贴上澹台凝霜后背,猝不及防的刺痛骤然从腕间炸开。她狠狠咬住他虎口,凤目中翻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齿间血腥味迅速在两人口腔弥漫。
\"唔!\"萧清胄闷哼一声,反手扣住她后颈,却舍不得用力。染血的睫毛下,眸光在疼意与狂喜间剧烈翻涌——这熟悉的倔强,分明还是十四岁那年,敢攥着碎瓷片划伤他手腕的烈性女子。
\"你想如何?\"他任由鲜血顺着她嘴角滴落,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拇指擦过她嫣红的唇,\"还是这般牙尖爪利。\"
澹台凝霜甩开他的手,绣着金线的袖口甩出凌厉弧度:\"你把陨哥哥换到龙涎宫!\"她踉跄着扶住龙案,指腹抚过萧夙朝刚写完的诏书,\"我就嫁你!\"
萧清胄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盯着眼前人染血的嘴角,忽然大步上前,玄色披风裹挟着腥风将她笼罩。掌心贴上萧夙朝命门的刹那,空气中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帝王周身萦绕的金色灵力如残烛般熄灭。
\"帝王寝宫?\"萧清胄一脚踹翻龙椅,望着瘫倒在地的萧夙朝,眼中泛起癫狂的光,\"那是本该属于本王的地方!\"他弯腰揪住萧夙朝的衣襟,\"把你的孩子一并带过去,我嫌脏!\"染血的靴底碾过退位诏书,\"皇兄不会想咱们的祖母祖父出事吧?对了——\"
他突然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澹台凝霜,故意拉长语调:\"还有你藏在宫外的温鸾心温小姐......\"
御书房内空气骤然凝固,澹台凝霜踉跄后退,撞翻的青铜香炉腾起袅袅白烟,将三个人的身影笼在诡谲的雾霭中。\"温鸾心为何还活着?\"她的声音像绷紧到极致的弦,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那扔入虿盆的是谁?狸猫换太子?萧夙朝你根本没想过要让她死,你怎么可以骗我?\"
萧清胄的铁臂如枷锁般箍住她颤抖的身躯,染血的指腹抹去她眼角滚落的泪珠:\"疼啊?有我痛吗?\"他忽然轻笑出声,血腥味喷在她耳畔,\"好了我知道你这几年很难熬,我会轻——\"滚烫的吻落在她发顶,\"我舍不得伤你,但是你要乖一些。\"九年了,终于能将朝思暮想的人牢牢攥在掌心,连她挣扎时的体温都让他疯狂。
\"嗯......\"澹台凝霜突然卸去所有力气,瘫软在他怀中。珍珠发钗滑落,青丝如瀑垂落,映得她苍白的脸愈发脆弱。
\"乖,叫声清胄哥哥听听。\"萧清胄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沙哑,拇指摩挲着她后颈的蝴蝶骨,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你会护着我的对吗?\"她抬起朦胧泪眼,睫毛上还沾着细碎泪珠,像沾了晨露的白梅。
\"对,我可没有旁的女人。\"萧清胄将她搂得更紧,玄色衣袍上的血迹蹭在她月白衣襟,\"不像某些人......\"他森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萧夙朝,话音里淬着毒。
\"清胄哥哥......\"澹台凝霜突然埋首在他胸前,压抑的呜咽混着控诉倾泻而出,\"他欺负我!他明明把温鸾心扔进虿盆了,可温鸾心还是活着!\"她想起那夜自己跪在衣冠冢前,却被帝王盛怒的巴掌掀翻在地,\"我在他眼里,连个戏子、夜店公主都比不过......\"
\"霜儿朕不是有意的。\"萧夙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法力尽失而重重跌回青砖。暗金色的眸中满是慌乱与懊悔,冕旒歪斜地垂在脸上,帝王的威严荡然无存。
\"我不要你了!\"澹台凝霜突然转身,凤目通红如泣血,\"你去找温鸾心吧!\"
萧清胄唇角勾起癫狂的笑意,将怀中美人打横抱起。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血腥气,竟诡异地契合。\"来人!\"他阔步迈向未央宫,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狼藉,\"把废帝押入天牢!\"
未央宫内,鲛绡帐无风自动。萧清胄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软榻上,却见她咬住下唇,泪水无声滑落。\"怎么又哭了?\"他俯身抹去她的泪,指腹擦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血痕,\"为了他不值得......\"窗外惊雷炸响,将他眼底的偏执与占有欲照得无所遁形。
鲛绡帐外雨打芭蕉,未央宫内铜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澹台凝霜蜷缩在织锦软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着并蒂莲的枕套,泪痕在腮边凝成蜿蜒的痕迹。见萧清胄转身欲去,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嗯,我想哭。你去换衣裳,难闻。\"
萧清胄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玄袍,恍惚想起方才在御书房的腥风血雨。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沾着血腥的指尖不配碰她。\"好。\"他哑着嗓子应道,转身时衣摆扫过屏风,惊起上面栖着的金线绣雀。
片刻后,萧清胄换了身月白色锦袍回来。衣袂间还带着新熏的沉香,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凛冽。他径直走到榻前,长臂一揽将人抱到腿上,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后颈:\"好了,当被狗咬了一口,不哭了。\"
澹台凝霜垂眸揪着他胸前金线绣的云纹,丝绸在指间绞出褶皱。烛火摇曳中,她苍白的侧脸泛着病态的美:\"嗯。\"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萧清胄喉结滚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乌青:\"真乖。血毒的后遗症怎么样了?\"问话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泛紫的唇色,仿佛要将那些病痛从她身体里剜出来。
窗外惊雷炸响,澹台凝霜猛地颤抖了一下。她蜷缩得更紧,声音带着入骨的痛意:\"下雨的时候心口疼的想把心剜出来,身上哪都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在寒夜里辗转反侧的日子,那些痛到恨不得咬舌自尽的时刻。
萧清胄的眼底瞬间腾起杀意,却在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时化作温柔。他伸手取过案上的玉瓶,琥珀色的药液在瓶中轻轻晃动:\"把解药喝了。\"
澹台凝霜抬眸,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你喂我。\"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依赖,全然没了方才与命运抗争的烈性。
\"好。\"萧清胄应着,倒出一颗解药含在口中。俯身时,沉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他的吻落在她颤抖的唇上,将解药渡进她口中,舌尖尝到咸涩的泪水——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雨丝顺着螭吻蜿蜒而下,在琉璃瓦上敲出细密的声响。萧清胄的指尖抚过澹台凝霜泛红的唇瓣,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暗哑的嗓音里藏着汹涌的情愫:\"困不困?\"
澹台凝霜将脸埋进他肩窝,月白裙裾垂落在他膝头,像一片易碎的月光。\"不困。\"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难以释怀的苦涩,\"就是心死了......\"纤长的手指无意识揪着他衣襟,\"你会不会再次抛下我,一声不吭就走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钝刀,剜得萧清胄眼眶发烫。他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不会了。\"九年戍边的寒夜,无数次攥着她送的香囊入睡,那些蚀骨的思念此刻都化作胸口滚烫的誓言。
澹台凝霜抬起头,凤目蒙着层水雾,纤细的手臂勾住他脖颈。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鲛绡帐上,缠绵交织:\"嗯。\"
萧清胄的拇指摩挲着她后颈,呼吸渐渐急促:\"你要跟本王接吻吗?\"他盯着她嫣红的唇,眼中翻涌着炽热的渴望,却又小心翼翼地克制着。
\"我......\"澹台凝霜别开脸,耳尖泛起诱人的红,\"我有可能不会短时间内接纳你。我需要时间适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受惊的小鹿般瑟缩。
\"行。\"萧清胄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发间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沉香,在暧昧的空气里发酵。他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会是本王的皇后,本王唯一的女人。\"龙袍上的金线蟒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仿佛也在应和这个誓言。
澹台凝霜的身体突然僵硬,半晌才轻声道:\"好。我不要见到他了。\"想起萧夙朝的背叛,心口又泛起熟悉的钝痛。她紧紧闭上眼睛,将脸更深地埋进萧清胄怀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伤害。
正午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上投下斑驳光影。澹台凝霜忽然想起萧夙朝看温鸾心时眼底化不开的温柔,再对上眼前萧清胄含情脉脉的目光,竟惊觉二者如出一辙。喉间泛起酸涩,她自嘲一笑:\"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这话,倒是说透了。\"
萧清胄还未及追问,便被一抹温热堵住了唇。澹台凝霜主动倾身吻来,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要了我吧。\"
他的呼吸瞬间紊乱,却在触及她眼底疯狂的偏执时猛地清醒。大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会疼。\"
\"我不要萧夙朝了!\"澹台凝霜突然爆发,凤目通红,\"他看温鸾心、慕嫣然的眼神,和你看我的一模一样!可他看我时,只有帝王的恩宠,独独没有半分真心......\"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哭腔。
萧清胄将人死死搂进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听话,等我登基娶你做皇后,咱们再......\"
\"我不!\"澹台凝霜激烈挣扎,发间玉簪坠落,青丝如瀑散开,\"我受够了!受够了在深渊里等你,受够了被人当作替身!\"
萧清胄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汹涌的情欲与克制:\"我明天就登基!三年前就准备好了帝服,你同我一起穿着帝服出嫁......\"
\"我不要穿帝服!\"她偏过头,泪珠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灼人。
\"好好好,不穿。\"他慌忙应着,指腹擦去她的泪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澹台凝霜突然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声音几近崩溃:\"我不要想起他......\"正午的阳光突然暗了一瞬,雷声隐隐在天际炸响,仿佛也在为这段破碎的情事悲鸣。
萧清胄将颤抖的人紧紧箍在怀中,指腹反复摩挲她后颈凸起的蝴蝶骨,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不想他,想我。\"掌心传来的温度几乎要灼穿衣料,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嗯......\"澹台凝霜蜷缩在他怀里,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气,晕染成酸涩的雾气。她的睫毛还在不停颤动,像濒死的蝶。
\"困了就睡。\"萧清胄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龙涎香混着药味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正要哄她入眠,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摄政王、威远侯、镇国将军到!\"侍卫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雕花门,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惑。
萧清胄眉间一蹙,手臂下意识收紧:\"没空,没看见霜儿委屈吗?\"话音未落,檀木门轰然洞开,凛冽的风卷着槐花香涌进殿内。
摄政王顾修寒玄色锦袍猎猎作响,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他望着榻上相拥的两人,瞳孔骤缩:\"萧清胄!你敢逼宫?霜儿怎么在你这儿,朝哥呢?\"
\"怎么在我这儿?\"萧清胄冷笑,染血的指节擦过澹台凝霜苍白的脸颊,\"你朝哥逼我戍边九载!我头一次回来,喝的是他与霜儿的喜酒;第二次归来,见的是他逼霜儿跳崖!\"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旧疤赫然在目,\"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被他这么对待,你说为什么?\"
威远侯谢砚之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朝哥人在哪?\"
\"天牢。\"萧清胄吐出两个字,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祁司礼闻言转身就走,衣摆扫过门槛的瞬间,被他冰冷的声音叫住。
\"他看霜儿的眼神只有占有欲!\"萧清胄抱起蜷成一团的澹台凝霜,缓步走向窗边,\"为了个戏子,为了个夜店公主,几次把她打得浑身是伤!\"窗外惊雷炸响,将他的声音劈得支离破碎,\"你们总说霜儿脾气不好?摊上他这样的丈夫,脾气能好才怪!\"
他扯开澹台凝霜的袖口,腕间密密麻麻的针孔触目惊心:\"血毒入体即便解了毒,每逢下雨她心脏就如钝刀割肉!她最怕打雷,可他呢?把霜儿哄睡后,转身就去慕嫣然的住所!\"
谢砚之喉结滚动,艰难道:\"霜儿跳崖后,朝哥找了她三年......\"
\"不是他逼的吗?!\"萧清胄突然怒吼,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晃,\"先是血毒,再是剑阵!他有没有想过,霜儿是扶持他登临帝位的人,是他追了七年才成婚的人!\"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成婚不过三天,他参加一场宴会回来,就对温鸾心念念不忘!温鸾心对花生过敏?霜儿没有吗?!她碰到花生浑身起疹子,最严重那年连续发烧三天......\"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将未央宫浇成一片朦胧的水幕。萧清胄低头亲吻澹台凝霜冰凉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爱霜儿?他也配......\"
腐臭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在天牢里翻涌,祁司礼握着烛台的手不住发颤。摇曳的火光中,萧夙朝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龙袍沾满污垢,冕旒歪斜地垂在脸上,帝王的威严荡然无存。
\"朝哥!\"祁司礼踉跄着扑到铁栏前,烛泪滴在青砖上凝成蜡珠。
萧夙朝猛地抬头,暗金色的眸中瞬间迸发出精光:\"霜儿呢?萧清胄把霜儿怎么了?\"他扑到牢门前,双手死死攥住铁栏,指节泛白。
祁司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突然觉得可笑又可悲:\"霜儿她不要你了!\"他将烛台重重砸在地上,火星溅到萧夙朝脚边,\"温鸾心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萧夙朝的身体晃了晃,缓缓闭上眼。良久,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朕让一个宫女代替她被扔进虿盆......\"
\"为什么?!\"祁司礼的怒吼震得整个天牢嗡嗡作响,\"你不是不知道霜儿有多恨温鸾心和慕嫣然!你也不是不知道霜儿为你做了多少!\"他想起那些年澹台凝霜在朝堂上为萧夙朝周旋的身影,想起她跪在衣冠冢前被扇耳光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温鸾心和霜儿,你到底爱谁?!\"
萧夙朝靠着铁栏缓缓滑坐在地,锁链哗啦作响:\"朕爱霜儿......\"他扯着凌乱的头发,神色近乎癫狂,\"可霜儿要胆识有胆识,要计谋有计谋,有身段又精通音乐......\"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病态的偏执,\"心儿与她相比,只有朕......只有朕能护着她......\"
\"你说的是人话吗?!\"祁司礼怒极反笑,拳头重重砸在铁栏上,\"霜儿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人家扶持你登基,你就把她当棋子?!\"他想起萧清胄在未央宫的控诉,想起澹台凝霜满身伤痕的模样,\"萧夙朝,你特么干的是人事吗?!\"
萧夙朝仰头望着头顶巴掌大的天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实不相瞒......\"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当年清胄被迫走的时候,是朕一手策划......\"
祁司礼攥着铁栏的指节泛白,喉间涌上腥甜:\"朝哥,那是霜儿!不是温鸾心!\"他想起未央宫里萧清胄撕开澹台凝霜袖口露出的针孔,想起那些被血毒折磨的雨夜,\"她为你挡过刺客的毒箭,在朝堂上替你周旋权臣,你却把她......\"
\"朕知道。\"萧夙朝歪斜的冕旒下,眼神浑浊而偏执,金丝龙袍在草堆上拖出暗沉的褶皱,\"于朕而言,霜儿是朕的禁脔。\"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病态的占有欲,\"她只能属于朕,即便心不在了,人也要留在朕身边。\"
\"你简直不可理喻!\"祁司礼后退半步,烛火将他的影子在石壁上摇晃成扭曲的鬼面,\"我没办法跟你说!你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太过分了吗?\"
话音未落,天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萧清胄的声音裹着慌乱与焦急撞进耳膜:\"霜儿,你这是干嘛啊?\"
澹台凝霜甩开拽着她的手,绣着银丝蝶纹的裙摆扫过潮湿的青砖。她攥着写满字迹的宣纸,凤目映着摇曳烛火,却比铁栏还冷硬。萧夙朝挣扎着起身,锁链哗啦作响:\"霜儿......\"
\"签字吧。\"她将休书重重拍在铁栏上,朱砂印在霉斑遍布的墙壁上洇开刺目的红,\"咱们离婚。你娶你的心儿,我嫁我的清胄哥哥。\"话音落下的刹那,天牢外惊雷炸响,将萧夙朝破碎的嘶吼碾成齑粉。
霉斑遍布的石壁上,萧夙朝的指甲深深抠进铁栏,暗金色的眸中翻涌着近乎癫狂的偏执:\"不行!霜儿朕知错了,朕是真心待你的!\"他摇晃着锁链,龙袍下摆扫过潮湿的稻草,溅起细小的尘雾。
澹台凝霜冷笑一声,广袖翻扬间抽出那柄曾为她遮风挡雨的谪御扇。鎏金扇骨映着幽绿的狱火,将她苍白的脸切割成破碎的光影:\"洛纭,把温鸾心带过来。\"她将扇子重重拍在铁栏上,\"你当着我的面把她杀了,我便信你。\"
萧夙朝的瞳孔剧烈收缩,染着污垢的手指死死攥住扇柄:\"她只有我了......\"话音未落,已被澹台凝霜冰冷的截断。
\"一切免谈。\"她转身时,珍珠流苏撞出清泠的脆响,与天牢外的闷雷混作一团。
锁链哗啦声由远及近,洛纭押着形容憔悴的温鸾心走来。澹台凝霜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凤目泛起猩红:\"温鸾心,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陨哥哥!\"温鸾心突然挣脱束缚,扑向铁栏。这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破澹台凝霜最后的理智。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耳边轰鸣着往日萧夙朝温柔的呢喃。下一秒,她猛地抽出萧清胄腰间的匕首,寒光闪过,利刃狠狠刺进温鸾心的后颈。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雪白的衣袂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同你的心儿一起去死吧!\"澹台凝霜的声音凄厉如夜枭,匕首穿透喉咙的闷响在死寂的天牢里回荡。温鸾心瘫倒在地,睁大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及消散的惊恐。
\"心儿——!\"萧夙朝的嘶吼震得整个天牢嗡嗡作响,他疯狂摇晃着铁栏,额角撞在冰凉的铁柱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澹台凝霜一脚踢开尸体,绣鞋沾满鲜血:\"萧夙朝,你知道她想把我扔进蛇窟吗?\"她的笑声带着刻骨的恨意,\"我要把她挫骨扬灰!\"
萧夙朝如遭雷击,猛然僵住。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片段突然翻涌上来——那夜温鸾心跪在他脚边,哭着说澹台凝霜善妒......此刻想来,竟全是谎言。
萧夙朝的身体剧烈摇晃,锁链在铁栏上撞出刺耳声响,他望着血泊中温鸾心逐渐失去生机的躯体,又转头看向澹台凝霜染血的裙摆,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蛇窟......她为何这般狠毒?\"暗金色的眸中布满血丝,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澹台凝霜弯腰捡起方才被甩落的休书,指尖抚过宣纸上晕开的朱砂印,仿佛要将过往的情意都碾碎在这方寸之间。凤目泛起冷冽的光,她将文书狠狠掷向萧夙朝:\"黄泉路上有她相伴,想必你也不会孤独!\"
天牢内腐臭的气息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发间珍珠簌簌而落,如同她破碎的真心:\"我这辈子做过最笨的事,就是认识你!\"
萧清胄想要上前揽住她颤抖的肩膀,却被她抬手制止。澹台凝霜一步步后退,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萧夙朝,离婚!\"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牢里回荡,\"我不要你的崽,不要你的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要!\"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决然转身。萧清胄慌忙跟上,玄色衣袍带起的风卷走地上的休书,将那张写满过往的纸张,永远留在了潮湿阴暗的天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