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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巷,苏府。

苏黛霜正倚着雕花木窗,指尖捏着楚萧差人送来的信笺。

墨字在宣纸上渐次铺开,她越读指尖越颤,直到瞥见信末几行,眼角眉梢漫开几分久违的亮色。

碧儿守在门外,警惕地望着周遭动静,回头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不由得怔在原地。

“小姐,难道是楚公子那边捎来喜讯了?”

苏黛霜将信笺按在胸口,闭眼长吁一口气,那口气里裹着的郁结,仿佛终于散了些:“总算能喘口气了,总算……”

碧儿瞧着她眼底重燃的光采,心里也跟着发暖———自打老爷出事,小姐何曾有过这般神情?

难不成老爷的案子真有了转机?

苏黛霜重新展信,逐字逐句又读一遍。

吴启振暴毙了,吴浩疯了,偌大的吴府家产抄没,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

从吴府搜出的那本账册牵连甚广,虽有爹爹的名字列在其中,可与满篇人名相较,倒不算最棘手的那桩。

这反倒成了生机!

谋害兄长的案子迟迟查不到实证,如今若只论账册上的罪名,或能保下爹爹一条性命!

只要人还在,何愁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就知道是吴启振构陷爹爹,他府里搜出的那些‘证据’,定是栽赃!”

苏黛霜攥紧信笺,悬了数年的心总算落定一半。

碧儿听得激动,忍不住凑上前:“小姐,这么说老爷很快就能回府了?”

苏黛霜笑意渐敛,目光沉了沉。

这些年爹爹官路顺遂,她并非不知他手上沾着些不清不楚的事,能有如今的结果,已是意外之喜。

楚萧信里说还在设法斡旋,望能让爹爹判得轻些。

“结案前休要多言。”她冷声叮嘱,碧儿自知失言,慌忙跪地认错。

连日来的紧绷一旦松懈,倦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苏黛霜将信笺凑到烛火上,看那纸片卷成黑灰,才起身往内室走:“我歇会儿,你且退下。”

碧儿诺诺应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自打苏家遭难,小姐的脾气愈发难测,她伺候时总是提着一百分的心。

苏黛霜和衣躺下,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再被惊醒时,是院外慌乱的哭喊声。

“大小姐!大小姐!出大事了!”

碧儿连滚带爬冲进来,苏黛霜被扰了清梦,心头火起,扬手便是一巴掌掴在碧儿脸上:“三令五申让你稳重些!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如此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碧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扑通”跪地,眼里全是惊惶:“大小姐……您快瞧瞧二少爷吧!他、他快不行了!”

苏黛霜只觉脑子“嗡”地一响,仿佛被重锤砸中,眼前阵阵发黑:“你说什么?!”

苏黛霜踉踉跄跄扑向苏靖的院落,刚到门边,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她猛地顿住脚步,指尖攥得裙角发皱,再不敢往前挪动半分。

此时暮色四合,廊下悬着的羊角灯笼透着青白的光,随夜风晃荡,纱面扑簌簌作响,似孤魂低泣。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惊得她后颈汗毛倒竖。

身后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何氏裹着未拆的绷带踉跄奔来。

她瘦得颧骨凸起,结痂的伤口在烛火下明暗交错,半边脸坑洼红肿,竟像戏文里的厉鬼。

\"靖儿!我的儿!\"

何氏嗓音嘶哑,撞开苏黛霜时竟未察觉,跌跌撞撞往屋内冲,上台阶时脚下一崴,整个人狠狠磕在地面上。

\"夫人!\"

随侍的碧儿慌忙搀扶,何氏却自己挣开,扑进房门时衣摆扫落了烛台。

苏黛霜被撞得晃了晃,碧儿忙扶住她发颤的胳膊:\"小姐......\"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爆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儿啊———\"

那声哀嚎像把匕首,狠狠剜开苏黛霜的耳膜。

她僵在原地,抬眼望向半开的房门,只见门框映着晃动的烛影,恍惚蒙上层凝固的血痂。

院中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廊下烛火明明灭灭,哭喊声绞着夜风,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可能......\"

苏黛霜猛地推开碧儿,跌撞着冲进内室,\"他不过是染了风寒,怎么会———\"

屋内下人跪了一地,何氏扑在床沿,哭得几乎背过气。

见她进来,一个小丫鬟抖着嗓子磕头:\"大小姐,您节哀......二少爷他......\"

\"胡扯!\"苏黛霜一脚踹开丫鬟,冲到床边时眼前阵阵发黑。

苏靖躺在锦被下,双目紧闭,唇色白得像纸,眉心青黑。

她伸手去探他的腕脉,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触电般缩回———那温度冷得像冰,顺着指尖冻透了四肢百骸。

何氏抱着苏靖的尸身,血混着泪糊了满脸:\"靖儿啊!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苏黛霜踉跄后退,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褪尽。

几个时辰前她还盼着爹爹能转危为安,想着有弟弟在,苏府总能撑下去...

可现在......

······

苏欢坐在窗边书案前,毛笔在宣纸上沙沙游走。

苏芙芙趴在她膝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纸上的字,小眉头皱得像个软面团。

苏欢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余光瞥见那肉乎乎的小脑袋,眼底漾起微澜。

爹娘迁坟立碑的日子早已定好,只是还有些琐碎要亲自打点。

芙芙年纪小,对亲人没什么印象,此刻正歪着脑袋看她,掌心还攥着她的衣角晃了晃。

———姐姐在想什么呀?

苏芙芙仰起脸,睫毛像小扇子扑闪。

———是不是不开心呀?芙芙给你捏肩肩。

苏欢回过神,指尖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只是想起旧事罢了。\"

苏芙芙瘪了瘪嘴,小模样有些委屈。

———要是芙芙再大点就好了,就能记着好多好多和姐姐在一起的事了。

\"傻丫头,\"苏欢刮了刮她的鼻尖,\"明日要早起,快些洗漱歇息。\"

苏芙芙虽不解为何起早,却乖顺地点头。刚脱了半件外衣,丫鬟就慌慌张张跑进来,额角还沾着汗珠:\"二小姐!苏二公子他......\"

苏欢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丫鬟喘了口气,因两家早已生隙,府中下人向来避讳提及那边,此刻更是攥紧了帕子:\"方才听人传来消息......苏二公子突然急症,没、没了......\"

事发太过仓促,即便关系微妙,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了过来。

苏靖自那场府中火劫后便一直昏睡,众人都道他熬不过去,却没想竟在此时撒手人寰。

苏欢替苏芙芙理了理碎发,神色平静无波。

那场大火的浓烟早将他心肺灼坏,连日高烧不过是油尽灯枯。

在这医药匮乏的年月,这般结局原是意料之中———不过是命数早已写就的句点罢了。

见她久未作声,丫鬟心中忐忑:\"二小姐,这......\"

\"才十七岁,确实可惜。\"

苏欢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当年兄长去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