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夫妇的客栈生意一向不怎么好,花的比赚的还多,如今已经要盘给旁人了。
不然他们是可以把申椒留在自家做事的。
也不用担心她干的不好,坏了两家的交情。
好在那些糟心事都没有发生,他们将客栈卖了,就举家去投奔亲戚了。
都没来得及报恩的田八角去送他们时还怪难过的。
掌柜夫妇倒是很想的开:“顺手为之的事,你不用这么放在心上,今后好好活着,好好做事才是要紧,要是有缘分,总有重逢时。”
掌柜娘子还拿了些店里剩的东西和几件旧衣裳给她。
都是她做姑娘时穿的,如今不大合身了,田八角拿去改一改倒是还能穿。
几人就此分别,鼎香坊的沈老板是最难过的。
好几日都不见笑脸。
据说她跟掌柜娘子,光屁股时就在一起玩了,两人原本是邻居,后来掌柜娘子嫁了人,她继承了家里的店铺,也就隔了半条街,还是日日能见到。
如今分隔两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那种伤心真的就跟生离死别一样。
不过等她接了镇外佛庵的一笔大生意之后,就又缓过来了,数着银子精神都为之一震。
跟许多人一样,沈老板也爱钱。
不过在蒲桃镇赚钱的机会实在不多,这是个小地方,用香料的人很少。
就算挂荷包,里头装的也大多是些不值钱的散香,年轻男女爱俏才会买去戴,轻易是不会替换的。
沈老板在店外支了两个摊,上头挂的就是这种荷包香囊。
薄利才能多销,聊胜于无。
大头还得在佛庵道观,有钱人家那里找,那些人才会买名贵的香料,还有逢年过节,家家都要祭祀时,线香卖的也很好。
偶尔还会有行商来这里拿货,她家会制蒲桃香露,祖传的本领,这是镇上别的香料店都没有的。
另外还有一笔生意是和那些酒楼食铺,他们会用香料做菜。
听着似乎是挺热闹的,可田八角待了几天就发现了,这里清闲的很。
闲的老板没事儿就去对面的绣坊里找人聊天,将铺子往她手里一丢就算完。
田八角有时候会觉得,她雇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个人看店。
但她有时也很有上进心,撸起袖子想要琢磨出一种能让她大发横财的香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从十几岁接手铺子就开始琢磨,如今三十多了,还是没能发财。
可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琢磨出的,她在铺子二楼弄了几个品香的小房间,装扮的清幽雅致,一琢磨出好闻的,就给常客们送信,等人来了往上一引焚香煮茶也是乐趣,那些人觉着好,就会买一些。
只是没什么好风景,她也舍不得去买什么好茶白送给人品……
那些都不重要。
田八角很喜欢这种清闲的日子,只有店里有的赚,能发的起工钱,她就不在乎有没有人来。
没人时她就翻着两本书,认认香料药材,沈老板开始还怕她会乱用铺子里的东西,但她始终很懂规矩,老板也就安心了,出去的越发勤了。
那一日傍晚来了客人,田八角都找不到她的人。
那是个跟沈老板年纪相仿的妇人,穿的不错,身后跟了一个丫鬟,就是面相有些凶,拧着眉头一来就问:“你是新来的伙计吧,沈袅人呢?”
田八角要知道就好了:“方才去了对门找王娘子闲谈,如今不知那里去了,娘子若是不急,不妨上楼喝杯茶水,稍等片刻,看天色我家老板也快回来了。”
沈老板很喜欢吃田八角做的饭菜,快到饭时一定会回来替换她,让她有空去卖菜烧饭。
不爱做饭的田八角对此多少是有些怨言的。
说好了做侍女,如今是什么都要她做,她刚来那个月还是两人轮换着,如今可好,才过去两个月,她就现了原形,越来越懒了。
除了洗碗,什么都不做,昨个连自个的衣裳都懒得洗,攒了一盆丢给她了事,再这么下去,田八角可要造反了,哪有光多干活不多给钱的道理?
田八角是心里抱怨着。
那妇人是直接把抱怨些脸上了:“都这个时辰了,她能去干嘛?”
“那我就不知道了,许是去寻相熟的友人了吧。”
田八角自认这话没什么毛病,可那妇人的脸色却越发沉了,颐指气使道:
“我没空等她,你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
“啊?”
凭什么呀?
田八角差点儿问她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就让我听你的。
可她按耐住了,只是很为难的说:“可我还得看店呢,若是这么出去,只怕老板要怪罪的……”
“她若是要怪你,你就说周家的柳娘子在等她!”
这柳娘子实在是个暴脾气,见她磨磨蹭蹭的还不动弹,干脆道,
“怎么还不去?莫不是你还怕我偷拿你店里的东西?就这破店,白给我我都不要,杏儿给她锭银子做押金,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从这上头扣便是,够买你这一屋子的破烂货了。”
五十两还真不太够。
“柳娘子多心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您稍坐,我这就去找我家老板。”
田八角收了银子,将柜台里凳子拿出去,用帕子擦了擦请她坐下,这才去对门询问自家老板的去向,顺便请对门的王娘子帮忙看顾一下店铺。
她却不肯,撇撇嘴道:“我可不去招她,你是不知道,那周家的柳娘子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谁知道你家老板是哪里得罪了她,要我说你还是快去找人吧,找到了叫你家老板在外头躲躲,她等的没劲了自己就走了,不会拿铺子怎么样的,要真把人找回来了才要坏事儿呢。”
她说的头头是道,又说,“快去吧,我帮你看着,她要是走了我再过去。”
“好,有劳王娘子了。”
田八角略施一礼,便匆匆的去集市上找人了。
也是倒霉,她早不去买菜晚不去买菜,偏今个听说有新鲜的龙眼和黄皮果就巴巴的去了。
买完了就回,急的还抄了个近路,恰好跟田八角错过了。
等田八角寻到了那卖她东西的小贩,又匆匆跑回来时,她已经和那柳娘子针尖对麦芒的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