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客房的蕾丝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李珊珊站在门外，手里端着刚煮好的咖啡，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从门缝里飘出淡淡的香水味——是林薇昨晚用的那款，清冷中带着一丝甜腻，像冬日里的一枝寒梅。
她深吸一口气，指节刚要碰到门板，身后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转头一看，徐克明正手忙脚乱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锅铲，晨光里，他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早、早安。“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我做了...呃...早餐。“
李珊珊挑眉：“又是炭烧蛋？“
“这次是煎饼！“徐克明急忙辩解，却又突然噤声——客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门开了，林薇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她穿着一条米色亚麻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颈线。看到门口的两人，她微微一笑：“早上好，我是不是起晚了？“
“不晚不晚。“李珊珊把咖啡杯往前一递，“刚煮好的。“
林薇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李珊珊的手背，凉得像块玉。“谢谢，你太贴心了。“她抿了一口，眉头微蹙，“啊，不加糖的？“
“克明就喜欢喝黑咖啡。“李珊珊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多刻意。
徐克明在一旁疯狂眨眼，像只受惊的猫头鹰。他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厨房方向：“我去看看煎饼...“
餐桌上，徐克明的“杰作“已经摆好——几块形状不规则的金黄色煎饼，旁边配着切得歪歪扭扭的水果。林薇优雅地坐下，拿起叉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就是火候有点...“
“过火了。“李珊珊接话，咬了一口自己盘里的煎饼，里面居然还是生的面糊。她强忍着没吐出来，硬是咽了下去。
徐克明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林薇，又迅速移开，最后落在自己那份煎饼上，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研究样本。
“克明，“林薇突然开口，“还记得大学时你总去的那家煎饼店吗？老板每次都给你多加一个蛋。“
徐克明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上。他手忙脚乱地去捡，额头差点撞到桌沿：“记、记得...“
李珊珊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突然站起身：“我去榨点果汁。“
厨房里，榨汁机的轰鸣声掩盖了餐厅的对话。李珊珊用力把橙子塞进机器，汁水溅到围裙上，晕开一片橙黄。她盯着那片污渍，突然想起昨天林薇进门时那身纤尘不染的风衣。
“需要帮忙吗？“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李珊珊差点打翻果汁杯。
“不用。“她挤出一个微笑，“你是客人。“
林薇倚在门框上，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你和克明...真的很配。“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他以前从来不会为谁下厨的。“
榨汁机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噪音。李珊珊关掉开关，厨房里顿时安静得可怕。“人是会变的。“她听见自己说。
“是啊。“林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像他以前最讨厌玫瑰，现在家里却到处都是。“
李珊珊的手顿住了。她想起徐克明收到那箱玫瑰时的表情——确实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客厅里传来手机铃声，打破了厨房的沉默。徐克明接起电话，声音陡然提高：“什么？今天？...但是...“
李珊珊和林薇同时看向客厅。徐克明站在那里，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无意识地抓着头发，把原本就乱糟糟的发型抓得更像鸟窝。
“怎么了？“李珊珊走过去。
徐克明挂掉电话，表情像是被雷劈了：“研究所临时通知...有个重要项目...今天必须去...“
“你去吧。“林薇柔声说，“我和珊珊可以...“
“我也去！“李珊珊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我是说...我今天本来就要去杂志社...“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最后是徐克明打破了僵局：“那...一起出门？“
地铁站里，早高峰的人流像潮水般涌动。
李珊珊站在徐克明左边，林薇站在右边，三个人形成一个诡异的等边三角形。
列车进站时，人群突然涌动，林薇一个踉跄，下意识抓住了徐克明的手臂。
“小心。“徐克明条件反射地扶住她，随即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偷瞄了李珊珊一眼。
李珊珊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进车厢。身后，徐克明小声对林薇说：“这边人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李珊珊抓着扶手，透过人群缝隙，看见徐克明正努力用身体为林薇隔出一小块空间，就像他平时对自己做的那样。这个发现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下一站我们就下。“徐克明突然对李珊珊说，声音大得有些刻意，“杂志社就在b出口对吧？“
李珊珊点点头。列车到站时，她抢先一步挤到门口，却听见林薇说：“我也在这站下，去趟商场。“
三人再次并肩走在街上，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家咖啡店时，林薇突然停下：“克明，记得这家店吗？你以前常来这里写论文。“
徐克明像是被雷击中，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还、还在啊...“
“要进去坐坐吗？“林薇微笑着提议，“我记得你最喜欢靠窗那个位置。“
李珊珊的指甲又掐进了掌心。她看了看手表：“我得去杂志社了。“
“我送你。“徐克明立刻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解脱。
林薇摆摆手：“那我自己逛逛，晚上见。“她转身走进咖啡店，背影优雅得像只白天鹅。
走出一段距离后，徐克明突然长舒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那个...我其实...“
“你以前经常和她来这家店？“李珊珊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
徐克明推了推眼镜：“就...写论文...“
“在靠窗的位置？“李珊珊继续追问，随即意识到自己像个吃醋的小女生，立刻住了口。
两人沉默地走着，路过一家花店时，徐克明突然停下：“等等。“他跑进去，不一会儿捧着一小束向日葵出来，“给你。“
李珊珊愣住了。
向日葵在阳光下灿烂得耀眼，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为什么...“
“你昨天说...玫瑰太俗气。“徐克明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个...阳光一点...“
李珊珊接过花束，突然注意到花茎上缠着的小卡片——“对不起，我是个笨蛋。——K“
她噗嗤笑出声，心里的郁结突然散了大半。“你确实是。“她小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卡片。
徐克明的耳朵又红了，但这次，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晚上...我做饭吧？“
“你会做饭？“李珊珊惊讶地瞪大眼睛。
“学了一个月了。“徐克明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本来想...等你生日...“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李珊珊心头一暖。她正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主编的来电，催她赶紧去开会。
“我得跑了。“她匆匆说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晚上...我帮你打下手。“
徐克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进去。他点点头，笨拙地挥挥手，转身往研究所方向走去。
李珊珊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走路时微微的左倾——那是他背包太重养成的习惯。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柔软。
杂志社的会议冗长而乏味。李珊珊坐在会议室里，思绪却不断飘回家中。她想起早上林薇说的话，想起徐克明慌乱的眼神，想起那束向日葵...手机突然震动，是徐克明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查了菜谱。“
后面跟着一连串emoji表情：胡萝卜、鱼、茄子...最后是一个爆炸的锅。
李珊珊忍不住笑出声，引得主编瞪了她一眼。她低头回复：“别把厨房炸了就行。“
下班时间，李珊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同事小林突然凑过来：“今天心情不错啊？收到花了？“她指了指李珊珊包里的向日葵。
“嗯，我老公送的。“李珊珊自然地回答，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徐克明为“老公“。
地铁上，李珊珊的手机又响了。是徐妈妈发来的消息：“珊珊啊，听说薇薇去你们那儿了？她妈妈刚给我打电话...“
李珊珊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所以，林薇的出现不是偶然？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紧缩。
回到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才掏出钥匙。门一开，浓郁的饭菜香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徐克明跑调的哼歌声。
厨房里，徐克明系着围裙，正手忙脚乱地翻动锅铲。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脸上还沾着酱油渍：“回来啦！马上就好！“
李珊珊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餐桌旁优雅品茶的林薇身上。她穿着居家服，头发松松地挽起，看起来自在得像在自己家。
“需要帮忙吗？“李珊珊放下包，径直走向厨房。
徐克明如蒙大赦般让出位置：“这个红烧肉...好像有点...“
李珊珊凑近一看，锅里的肉块黑得像炭。“火太大了。“她关小火，突然注意到灶台上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菜谱步骤，还画了示意图。
“你...记笔记？“她指着本子，忍不住问。
徐克明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油渍：“怕出错...“
这个回答莫名击中了李珊珊的心。她接过锅铲，不小心碰到徐克明的手，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
“我来吧。“她轻声说，“你去陪...客人。“
徐克明摇摇头，固执地站在她身边：“我学学...“
两人肩并肩站在灶台前，蒸汽模糊了面前的玻璃窗。有那么一瞬间，李珊珊恍惚觉得，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在为招待客人而忙碌。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她偷偷瞥了徐克明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菜，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
鬼使神差地，李珊珊伸手抹去了那点酱汁。徐克明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鹿。
“沾到酱了。“她小声解释，指尖残留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身后传来茶杯轻放的声音。林薇站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需要我帮忙摆餐具吗？“
晚餐出乎意料地成功——除了那道焦黑的“红烧肉“。徐克明坚持把它端上桌，还一本正经地命名为“炭烧风味“。
林薇优雅地品尝每一道菜，时不时提起大学时的趣事。徐克明则像个紧张的考生，每次林薇提到过去，他都会偷瞄李珊珊的反应。
“记得那次化学实验吗？“林薇笑着说，“你把试管打翻了，我们被罚打扫整个实验室...“
徐克明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他弯腰去捡，额头撞到了桌沿：“那个...珊珊不爱听这些...“
“没关系。“李珊珊强迫自己微笑，“挺有趣的。“
饭后，林薇主动提出洗碗。李珊珊想帮忙，却被婉拒：“你们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客厅里，徐克明和李珊珊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足以再坐一个人的距离。厨房传来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莫名有种居家感。
“那个...“徐克明打破沉默，“她明天就去找房子...“
李珊珊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茶几上林薇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消息预览：“妈，计划很顺利...“
她的心猛地一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