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知忠勇侯在试探,但她没打算多说,也不能再透露过多。
含糊道,“那时候你爹被外派了,不在青州,事后才回来的,可屠夫已经带着孩子走了,什么都晚了。”
忠勇侯无法求证她话的真假,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似乎对父母的过往知道得很少,很模糊,尤其是他娘的身份。
只知是战乱时期的孤女,与父亲相识相爱走到一起,她没有娘家,也没有别的亲人。
这也是当初柳氏为她挡刀后,她要将柳氏当娘家人养在身边,父亲和他都没有阻止的原因。
可她对付江的好显然不寻常,忠勇侯沉默几息后,“她若知道付江是这么个玩意,估计后悔没将他憋死在腹中。”
老夫人心头一梗,暗暗沉了口气,提示自己隐忍。
“你说云舟不是你的孩子,此事当真,还是你为了维护叶桢故意如此说的?”
她开始问自己想知道的。
忠勇侯沉了脸,“母亲,儿子又不是疯了,才拿此事撒谎。
且付江和柳氏早就告诉了谢云舟真相。
不过谢云舟嫌弃付江身份,不愿认他,故而和柳氏大吵一架。”
老夫人吃惊,而后装出愤怒的样子,“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又何时知道的,不会很早就知道了吧?那柳氏和付江的事,是不是他算计的?
她瞬间起了很多疑虑。
忠勇侯抬眸看她,“母亲忘记谢云舟的小厮了吗?
那小厮当众指认柳氏时,为了儿子颜面隐瞒了,宾客散去后,他才又说出真相,儿子气恼他诸多隐瞒,将人赶出去了。”
实则人被他送去了边境。
“他们太过分了。”
老夫人怒拍桌子,“我竟善待了两个白眼狼。”
她露出懊悔神色,放下身段,“邦儿,是娘对不住你,娘小时候没见过什么世面,后头又被你父亲保护得太好,过于蠢笨,被人蒙骗了。”
忠勇侯看她演戏,幽幽道,“那母亲还护着付江吗?”
“我恨不得打他两耳光。”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又怕忠勇侯当真要她去对付付江,忙继续试探,“那瑶儿呢,她应是我的亲孙女吧?”
忠勇侯摇头,“如今怕是只有付江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大受打击,随即又振作起来。
“澜儿一定是,她怀澜儿时,我就在京城,考虑她年纪大,我命人给她送的坐胎药,时间也对得上,澜儿定是你的亲儿子。”
见忠勇侯不言,她继续道,“澜儿与你幼时是有些相似的,菩萨保佑,好歹给我留了个亲孙。”
接着她又骂柳氏,忠勇侯冷眼旁观,觉得老夫人真贪心,付江已是大长公主的孙辈了,她还将谢澜舟按在他头上,惦记他的爵位和侯府。
父亲为什么要他善待孝敬这样一个人?
忠勇侯想不明白,便又去猜想老夫人今日叫他来的真正目的。
很快,老夫人又开口,“你啊有些时候随了我一样糊涂。
听闻叶桢在南边养了许多个孩子,且那些孩子个个有本事,那她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弱女子。
可这些年她都装得老实敦厚,如今得了半个侯府,又撺掇你帮她去叶家闹,再借你的势趁机甩了身份低微的父母……”
老夫人满脸忧色,“霆舟刚刚还去了她的院中。
娘知你们一个个都心善,可娘担心她会是第二个柳氏,满心都是算计啊。”
原来又是要针对叶桢,忠勇侯心里如此想。
便听老夫人继续道,“柳氏生前念叨过几回,谢云舟冯嬷嬷他们死得蹊跷,若叶桢是有身手的,那这些事会不会就是她干的?
如果这些都是她所为,她面上却装成受害者,那她太可怕了。”
她用力抓住忠勇侯的手,“邦儿,她会不会是要对你不利,或是对侯府不利?”
忠勇侯迟疑,“不会吧?”
心里则在想,若不是叶桢提前坦白,他是否会被老夫人挑唆?
但对叶桢肯定是有些隔阂的,这老太太用心险恶,她始终容不下叶桢,为的还是得到侯府。
那她从前的良善慈和是伪装的,还是这些年变了?
老夫人以为他动摇,又说了许多叶桢可疑之处。
忠勇侯的脸色越来越黑。
老夫人只当是自己的挑拨起了成效,安抚道,“你安心去剿匪,娘会替你看着侯府。”
忠勇侯又变回乖儿子,点头,“辛苦娘了,不过去剿匪前我得先阉割了付江,再让他当众认罪。”
老夫人神情一僵,“你要求的不过分,但大长公主会同意吗?”
忠勇侯没说什么,只哼了一句,好似有极大的把握能成。
弄得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夜间。
忠勇侯和谢霆舟父子俩喝酒,他将老夫人所言告知了谢霆舟。
“等我离开后,你得多盯着她,叶桢和崔姨娘那边你也看顾着些。”
这两人都得罪过老夫人,他离京后,老夫人说不定会对他们使坏。
不,是一定会使坏。
谢霆舟便问,“若她作恶,我能做的底线是什么?”
忠勇侯灌了一口酒,“面上别弄太难看,侯府不能真不要名声,也别要了她的命。”
他对老夫人的感情几乎消尽,但他有心中谜团要她解惑。
大好的晚上,忠勇侯不愿再提她,就问起叶桢,“你又去给她看诊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谢霆舟便似随意道,“元气大损,弄了点安神药让她睡下了。”
翌日早上叶桢醒来,谢霆舟去看她,又将老夫人那些话转给了叶桢。
叶桢自己是被调包的,故而下意识问道,“会不会父亲才是那个孩子。”
付江和忠勇侯同岁,他们不是没有被调换的可能。
但转念一想,说不通,那时的谢家虽还不是侯府,但比屠夫家好,哪有将自己孩子换到差地的?
谢霆舟见她眉头又微微蹙起,很想替她抚平,紧握膝上的手才没逾矩。
平声道,“老头子对她那么好,她都不曾愧疚一分,怎会对一个外人愧疚,显然都是撒谎。”
正这时,邢泽来报,“老夫人一大早往皇宫去了,说要为侯爷找付江要个说法。”
谢霆舟冷笑,“她倒是寻了个好借口。”
叶桢也知,应是昨日忠勇侯故意说要阉割付江,让老夫人坐不住了。
真想偷听他们说什么,可惜她进不去皇宫。
谢霆舟猜到她在想什么,想哄她开心,便道,“可要随我进宫去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