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连终于敢直视陈楸,修为如此之高亦或者修行了某种秘术,身子骨真的只有二十来年,陡然冒出的想法被他压了下去,声音冷厉问道:
“你究竟要做什么?”
陈楸身子往后一倒,靠在木栏上,似笑非笑道:“明知故问,那我问你,你对你这个弟子是何看法?”
姜连收回目光,冷冷道:“还算不错,可堪造就。”
“就这评价?”
陈楸摇头失笑,这两师徒感情还挺深。
姜连再次看向陈楸,眼中充斥着深恶痛绝:“哈…是,他确实是天之骄子,是我用心良苦培养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那又如何?”
“我问的是他的为人,就如你暗中观察我那般,像是一个审判他人命运的主宰者一样,这很有趣。”
陈楸的话让姜连不禁有些失神,忽然又是一声大笑:
“那我告诉你,我这弟子为人正直,虽然傲气,但傲气有错吗!?”
“没有。”
陈楸点头。
“他从不仗着我的关系欺压他人,从不,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除了骄傲一些,可是该他骄傲,百年的金丹中期修士,放眼整个清虚宗,也找不出来几个,为什么不能傲气?”
姜连似乎在笑,笑的有些得意,他大概真的非常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弟子,而后说了很多,两人仿佛老友一般,轻声交谈,语气异常平淡。
“你这弟子却是个坏的。”
陈楸做了评价,语气非常笃定,姜连只是冷笑,他为刀俎,师父弟子皆为鱼肉,心痛又如何?都是命。
“如果不是,我放了他。”
陈楸说道,笑的很是好看,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化作一片澹澹神光。
姜连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信你。”
“你只能信我,这话说的,杀了你这徒儿,总不能有人找上门吧,哦,他最大的靠山就在这里。”
陈楸这话有些搞怪,在大宗门向来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来个更老的,打了个更老的,地下还要爬出来一个祖宗要跟你拼命。
可谓是子子孙孙,祖祖辈辈无穷尽也。
姜连不吭声,他现在倒想这老不死的马上杀了他,一但他身死,总是逃不掉的,天涯海角也无他的容身之所。
几天下来,姜连已经警觉到其中必然有什么他难以想象的变数,他太淡定了,留自己在身边,如留猫狗,不应如此才是。
姜连收回目光,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了自己弟子,陈楸跟着一笑,同样如此,在二人神识里,齐斐离了此地,向着灵田而去。
正在种地的钱宝等人看到来人,停下了手中动作,对于这位像天上太阳一般的人物,他们总是不想直视,但都已经到了身边,连动作也跟着别扭了起来。
齐斐见几人种地,也只是好奇看着,以前常常听人说起清虚宗有很多杂役弟子用来服侍他们。
当时心头便有疑问,为何同为修士要服侍别人,当然被人笑话,后来渐渐明白是为了什么。
见他们又开始种地,极为小心的模样,比自己修行时还要投入,忍不住问道:
“各位,你们这是做什么?”
面对问话,钱宝自然首当其冲,他干干一笑,想了想回答道:
“自然是种植灵药,这个嘛要想收成好,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弄好,不能出丝毫差错。”
钱宝逐渐恢复了一些自信,药园几年,修行不易,但种植灵药却有长足进步,常常得到师兄夸奖。
但他说完,发现对面那人古怪的表情,瞬间又有些羞愧,他肯定在嘲笑我吧。
在这等人物面前说着最低等的活计,真是可笑啊…
钱宝自卑的握紧农具,谁没有梦想飞于高天之上呢?
齐斐轻轻点头,继续问道:“你们不修行?”
“修行的,活干完以后就能去做自己的事。”
钱宝想这个人快点离开,他不想说话了。
“是么,那很辛苦了,用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你们并不明智。”
钱宝有些轻轻吐出一口气,其他人捏紧拳头,这位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说的是什么话?
要是能过上那种生活,谁又愿意蹉跎在此,吴卫涨红着脸颊,鼓起勇气说道:
“阁下何故羞辱我们?若是能我们为什么不想,是不想吗?清虚宗数十万弟子,无一不要为了灵石拼上全身力气,有多少能如阁下那般立在原地就有东西送上门来?”
蒋丞等人惊讶,没想到吴卫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当面顶撞这位,药园众多弟子此时也有些小小感动,他说的对啊…
齐斐愣了一下,大概在想自己的话为何激怒了这群人,也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不禁淡淡一笑道:
“我没有羞辱你们,只是平常问问而已,因为你们哪够我羞辱呢?”
吴卫咬牙,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袭上心头,他知道这位说的是真的,想要反驳连半点角度都没有。
齐斐轻轻摇头,这些人对他的敌意连他心湖半点风声也激发不起。
一群有着可怜自尊心的自卑虫罢了,他不愿意在此多待,往别处走去。
亭子里,姜连轻轻一笑道:
“只是傲气而已,并无过错。”
陈楸自然也看到了,他没有从齐斐身上看到半点怒意,还真是一个极度骄傲的老小伙子。
也是,百多岁的金丹中期,当然可以骄傲,他的几个师弟在这人面前,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客观来讲,真的差的太远,他身边或许都是清虚宗的天之骄子,来往的是金丹元婴,世家贵女,个个傲气冲天。
而杂役弟子,平时是不够资格见到他们的,就连陈楸自己,也没见到几个真正的清虚宗天骄。
他们不在北十峰,越靠近东边,越多一些,至于内峰,清虚宗也无人过多知晓。
姜连见他不说话,是否有些恼羞成怒?也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陈楸轻轻摇头:
“你急了,不用如此表现,你认为我很讲诚信吗?”
姜连沉默下去,他没有那般天真,自然无法反驳。
而此时,齐斐已经来到了众弟子居住的场所,陈楸见状,眉头一挑,姜连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心头便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