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被撕开的刹那,葛凡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见过太多生死战场,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被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笼罩——那是比面对高阶武师更危险的信号。
黑袍人摘下兜帽的瞬间,苏婉儿倒抽一口凉气。
她本就苍白的脸更褪了血色,指尖的灵力链微微发颤:“这张脸……和三个月前袭击凡哥的人,像极了。”董浩的手掌已经按上腰间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没敢轻举妄动——方才困灵阵的余威还在体内翻涌,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灵力波动。
“玄冥。”男人的声音像碎冰划过陶罐,“黑渊是我师弟。”他抬手时,腰间青铜瓶轻轻晃动,瓶身饕餮纹在幽蓝鬼火下泛着冷光,“你们以为他死了?不过是被这破试炼的反噬逼得退隐罢了。”
葛凡的短刀在掌心沁出薄汗。
三个月前那场偷袭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黑渊的爪刃擦过他左肩时,那股腐叶腥甜的气息,此刻正从玄冥身上翻涌而来。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耳膜,红色警告在视网膜上跳动:【未知能量与宿主经脉契合度突破90%,危险等级SSS】。
他喉结滚动,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你说试炼是你们设的局?”
“聪明。”玄冥笑了,笑容像淬了毒的刀,“武帝当年封印的可不止是传承,还有他的‘遗志’——那东西被锁在九重天阙阵里,需要活的钥匙。”他的目光扫过葛凡腰间的镇渊印,瞳孔微微收缩,“你以为自己在接受传承?不过是替我们磨钥匙罢了。”
葛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迅速在意识里调出系统面板,灵力流动的轨迹本该是清晰的银线,此刻却成了纠缠的赤蛇,正顺着经脉往丹田钻。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那赤蛇的纹路竟与方才裂刀渗出的暗金流光如出一辙——原来从第一关开始,所谓的“传承”就在篡改他的能量结构!
“想断?晚了。”玄冥似乎看穿了他的动作,抬手弹了弹青铜瓶,“武帝的力量从来不是礼物,是诅咒。你每吸收一分,就离被反噬近一步。”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骗猎物,“不如合作?我们有解反噬的法子,只要你带我们找到九重天阙阵的入口。”
葛凡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镇渊印在发烫,隔着衣物灼得皮肤生疼。
系统在疯狂提示:【建议立即中断能量传输!
宿主经脉承受极限剩余30%!】他深吸一口气,左手迅速掐了个破妄诀——这是武帝传承里记载的,中断外来能量的秘术。
可当灵力按诀运转时,丹田处突然炸开一团热流,疼得他险些踉跄。
“没用的。”玄冥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怜悯,“你以为武帝的传承是你能掌控的?那老东西当年可是以命封阵,他的力量本就该随着血脉断绝消散,偏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撞了进来……”他忽然眯起眼,“不过这样也好,钥匙越纯粹,开门的动静越小。”
苏婉儿终于按捺不住。
她松开董浩的手,踉跄着往前半步,灵力链重新在指尖凝聚成光网:“凡哥,我帮你!”可话刚出口,她就注意到葛凡的脸色——本就清俊的面容此刻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进衣领,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董浩的剑柄“咔”地弹出半寸。
他盯着玄冥腰间的青铜瓶,突然想起林若雪说过的话:“当年组织里的老人,每人都有个刻着饕餮纹的药瓶,装的是……”话没说完,葛凡突然闷哼一声,短刀“当啷”落地。
他的右手按在丹田位置,指缝间渗出一丝暗红——那是被暴走能量震裂的毛细血管。
玄冥的目光亮了起来。
他缓步逼近,黑袍在雾气里翻卷如浪:“别急,反噬刚开始……”
“苏小姐!”董浩突然低喝。
他看着苏婉儿发白的指尖,又看向葛凡越来越不稳的呼吸,喉结动了动,“你先护着他,我来拖延。”
苏婉儿没答话。
她颤抖的手按上葛凡后背,灵力如涓涓细流渗进他体内——这是苏家秘传的护脉术。
可刚输了三成灵力,她就脸色骤变:葛凡体内的能量根本不是在流动,而是在“啃噬”,像一群看不见的小兽,正顺着经脉撕咬他的血肉。
“凡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脉……”
葛凡咬着牙,勉强扯出个笑。
他能感觉到苏婉儿的灵力在帮他压制暴走的能量,可那赤蛇般的力量反而更凶了,在丹田处绞成一团。
系统的警报声已经变成了刺耳鸣叫,最后一行提示在眼前闪烁:【宿主经脉损伤度67%,建议立即……】
提示戛然而止。
玄冥的脚步停在三步外。
他盯着葛凡腰间的镇渊印,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再撑半柱香,等你彻底和武帝的力量共鸣……”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
葛凡突然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攥住镇渊印。
暗金流光从他指缝溢出,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抬头时,眼底的黑瞳里浮起一丝金芒——那是武帝传承里才有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谁说……我要撑?”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系统,给我调武帝破阵诀第三式!消耗所有备用能量,现在!”
系统的回应几乎是瞬间的:【检测到宿主生命危险,启动紧急调用。
剩余备用能量:100%。
破阵诀第三式加载完毕。】
暗金流光突然暴涨。
葛凡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直扑玄冥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用短刀,而是用攥着镇渊印的左手——那枚原本古朴的印章此刻亮如烈日,上面的纹路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玄冥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收起了戏谑的笑,迅速往后急退,可那道暗金光芒却像附骨之疽般追来。
就在两人即将相撞的刹那,葛凡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经脉里的赤蛇趁机撕咬,疼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小凡!”苏婉儿的尖叫混着灵力链碎裂的脆响。
董浩的剑终于出鞘。
他没有去追玄冥,而是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葛凡,剑刃横在两人身前:“苏小姐,先稳住他的脉!”
葛凡能感觉到苏婉儿的手按在他后心,灵力如冰泉般涌入。
可那赤蛇般的力量反而更疯狂了,在丹田处绞出一团火,烧得他眼前发黑。
他勉强抬头,正看见玄冥站在十步外,捂着胸口的焦痕,眼神里的贪婪更盛。
“有意思。”玄冥擦了擦嘴角的血,“看来武帝的钥匙比我想象中更坚韧……”他重新戴上兜帽,雾气突然翻涌着将他包裹,“别急,我们还会见面的——等你彻底成为钥匙那天。”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雾气里。
董浩的剑刃“当”地落地。
他盯着雾气消散的方向,又低头看向葛凡惨白的脸,喉结动了动:“他……走了?”
苏婉儿没有回答。
她的指尖还抵在葛凡后心,能清晰感知到他体内翻涌的能量——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灵力暴走,而是两股力量在激烈厮杀:一股是暗金的、带着上古威压的传承之力,另一股则是赤蛇般的、带着腐蚀感的诡异能量。
更让她胆寒的是,葛凡的脉搏正在变弱,每一次跳动都像要熄灭的烛火。
“凡哥?”她轻轻摇晃他的肩膀,“你醒醒……”
葛凡勉强睁开眼。
他想说话,却只能咳出一口黑血。
视线模糊间,他看见苏婉儿的脸在眼前晃动,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系统的提示声再次响起,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宿主经脉损伤度89%,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别……慌。”他艰难地扯动嘴角,抬手想去摸苏婉儿的脸,却在中途垂落。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苏婉儿的眼泪滴在他手背。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流失,像一块被抽干热度的玉。
董浩的手按在她肩头,声音带着颤抖:“苏小姐,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雾气重新笼罩过来。
九根青铜巨柱的残骸在幽蓝鬼火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秘密。
苏婉儿咬着唇,将葛凡的头轻轻靠在自己怀里。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浅,浅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羽毛。
“小凡,你撑住。”她贴着他的耳朵低语,“我带你回家。”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葛凡的右手正死死攥着镇渊印。
暗金流光从指缝渗出,在地面划出一道扭曲的痕迹——那是九重天阙阵的阵眼纹路。
苏婉儿的指尖刚触到葛凡的手腕,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猛地缩回——他的皮肤冷得惊人,比雪夜里的冰棱还凉。
她喉间泛起酸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灵力如溪流般从掌心涌出,顺着葛凡后颈的大椎穴灌进去。
这是苏家秘传的\"清灵术\",能暂时安抚暴走的能量,可当灵力触到葛凡经脉的刹那,她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那些盘踞在经脉里的赤蛇般的力量,竟在吞噬她的灵力!
原本清透的淡青色灵力刚渗入三寸,就被染成浑浊的暗红,像被丢进墨汁的绢帛,转瞬就没了踪迹。
苏婉儿的额角沁出冷汗,咬着唇加大灵力输出,可葛凡的睫毛连颤都没颤,苍白的脸反而更灰了几分,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
\"董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脉......根本压不住!\"
董浩的剑刃\"嗡\"地轻鸣。
他本就紧绷的后背绷得更直,剑锋直指重新现身的玄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声质问混着剑鸣,在雾气里撞出回音。
他想起林若雪说过的\"饕餮瓶\",想起组织档案里那些被能量反噬成干尸的实验体,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脏话——此刻他必须保持清醒,否则葛凡和苏婉儿都得栽在这里。
玄冥的黑袍被雾气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青铜瓶上狰狞的饕餮纹。
他垂眸瞥了眼董浩的剑,又扫过苏婉儿颤抖的指尖,忽然笑了:\"晶石是连接'武帝遗迹'的钥匙,只有拥有纯净武道之心的人才能启动它。
可惜的是,这种人千百年难遇......\"他的目光落在葛凡身上,瞳孔里浮起贪婪的光,\"直到你出现。\"
葛凡的睫毛动了动。
他听见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耳膜上。
体内的赤蛇正撕咬着他的丹田,疼得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可玄冥的话却让他突然清醒——原来从他捡起第一块晶石开始,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系统的提示声在脑海里炸响:【宿主经脉损伤度92%,强行调动武帝之力将导致永久性损伤!】他却扯动嘴角,尝到了腥甜的血味——总比成为钥匙强。
\"既然如此,\"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淬了毒的狠劲,\"那就让我亲手毁掉你们的计划!\"
苏婉儿刚要阻止,就见葛凡的左手突然攥紧镇渊印。
暗金流光如活物般从他指缝窜出,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在他眼底凝成两簇小太阳——那是武帝传承觉醒时才会有的金芒。
他的右手虚按在半空,空气里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一道暗金色的掌印在掌心成型,带着碾碎山河的气势,直朝玄冥轰去!
\"小凡!\"苏婉儿扑过去想拽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开。
董浩的剑\"当\"地落地,他想去扶苏婉儿,可视线却被那道暗金掌印吸住——掌印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九根青铜巨柱的残骸竟开始簌簌发抖,像是在恐惧什么远古存在。
玄冥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慌忙后退,青铜瓶在腰间撞出闷响,可那掌印却像附骨之疽般追来。
他抬手结印,一团黑雾从袖口涌出,却在触到暗金光的刹那被撕成碎片。\"疯了!
你这是同归于尽!\"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可话音未落,掌印已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胸口。
\"轰——\"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
董浩踉跄着扶住苏婉儿,抬头就见头顶的雾气被撕开一个大洞,漏下的天光里漂浮着细碎的金粉。
地面的裂缝像活物般蔓延,从葛凡脚边一直爬到玄冥脚下。
最深处的裂缝里渗出幽蓝的光,带着某种古老的、饥饿的气息。
葛凡单膝跪地,嘴角的血滴在裂缝边缘,开出一朵暗红的花。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赤蛇在惨叫,被武帝之力撕成碎片,可代价是——他的右手臂正在失去知觉,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枯枝。
系统的提示声弱得像蚊鸣:【宿主经脉损伤度98%,建议立即......】
\"凡哥!\"苏婉儿扑过来抱住他,眼泪砸在他肩头,\"你怎么样?\"
葛凡想笑,却只能咳出一口黑血。
他抬头看向那道裂缝,瞳孔里倒映着裂缝深处翻涌的光——那光里有青铜门的轮廓,有刻满古纹的台阶,还有......一双睁开的眼睛。
\"小心......\"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被突然加剧的震动淹没。
裂缝深处传来闷响,像是什么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
董浩的剑\"嗡\"地飞回手中,他盯着裂缝里渗出的吸力——那吸力越来越强,连他的衣角都被扯得猎猎作响。
玄冥捂着胸口爬起来,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却突然笑了:\"看来武帝的封印......要碎了。\"
话音未落,裂缝猛地扩大三寸。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深处席卷而来,苏婉儿的发带\"唰\"地被扯向裂缝,董浩慌忙拽住她的手腕,却感觉自己的双脚正在离地。
葛凡被苏婉儿护在怀里,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咔吧\"声——那是被吸力拉扯的声音。
雾气被吸得干干净净,露出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裂缝深处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盛,像是要把整个空间都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