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宴席过半,是时候进入下一个主题了。
当然,重点是程少商已经吃饱了。
“子晟,该上‘菜’了。”
“嗯。”凌不疑招来一个小内侍,“去内室告诉两位梁邱副将,扶霍夫人出来。”
“是。”
过了一小会儿,梁邱起扶着霍君华,梁邱飞捧着一个托盘,缓缓向凌不疑走去。
众人的目光也缓缓聚焦他们身上。
凌益抬手捂着右眼,自清晨起床起,右眼皮就时不时跳几下。
霍君华这一出来,跳得更猛了。
文帝看了眼神色亢奋的霍君华,疑惑道:“子晟,你说今日有惊喜告诉朕,难道是你阿母康复了?”
看着不大像啊,还有那小胖子捧着几张帛书和竹简做什么?
霍君华、凌不疑和程少商三人走到殿中跪下。
文帝:?
“臣,霍翀之子霍无伤,叩求陛下为孤城亡魂做主。”
“文家阿兄。”霍君华特意叫着幼时的称呼,“请你为霍氏一族做主!”
说完,两姑侄深深一拜,程少商跟随。
文帝:!!!
文帝嚯的一下站起身,手指颤抖的指着凌不疑:“子晟,你,你方才说甚?你再说一遍!”
“臣,霍翀之子霍无伤,叩求陛下为孤城亡魂做主。”
凌不疑又是一拜。
文帝噔噔噔的冲下台阶,走到凌不疑面前,俯身扶他起来,眼眶泛红:“孩子,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凌不疑抬头看向文帝,一字一句:“我叫霍、无、伤,乳名,阿狰。”
这一幕仿佛穿越时空,与多年前的一幕重合。
眼中不由水光闪动,十五年了,终于能正大光明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凌益捏紧酒卮,喃喃道:“怪不得……”
凌不疑一直以来对他不假辞色,似是对仇人一般。
原以为是因为霍君华的缘故,现在想来,凌不疑,不,霍无伤是真的在看仇人啊。
霍无伤既敢在百官面前自爆身份,又提及孤城,怕是已掌握了对他不利的证据。
但……没那么容易!
除了淳于氏握着的他十余年也找不到的把柄,所有尾巴他都已扫除干净。
霍无伤能拿出什么证据?
凌益眼神阴厉,且,霍无伤说他是霍无伤就是了?凌益偏要咬死他是凌不疑!
淳于氏也想到霍无伤是要锤死他们,立时惶恐不安起来。
“侯爷。”
淳于氏揪着凌益的衣袖,想寻求依靠,看见他阴鹜的表情,又立马噤了声,缩回手,整个人缩成一个鹌鹑。
“霍无伤,阿狰。”文帝握拳高高举起,临了轻轻捶到霍无伤的肩膀上,“竖子!你这竖子,既是阿狰,为何当初认叫凌不疑?”
“孤城城破,实由多方势力造成。雍王将兵器换成劣质军械;彭坤和凌益勾结戾帝,彭坤拖延援军,刺杀老乾安王,夺兵权;凌益劝降我父归顺戾帝不成,便刺杀我父,此幕为我亲眼目睹。
当初我不过总角之龄,姑母一弱质女子为保我回到都城已尽全力,且我们无凭无据,为了我能平安长大,姑母装疯卖傻,而我,认、贼、作、父!”
话落,霍无伤脸颊滑过一滴清泪。
“什么!霍兄竟是凌益所杀!”
文帝惊怒交加,他竟让此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还有雍王,怪不得子晟私自提审,还把雍王杀了。
宴席中的文修君愤怒拍桌:“可恶!竟是彭坤贼子杀我阿父,窃我乾安王族兵权!”
亏她还准备应嫁王姈。
凌益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起身跪倒殿中:“陛下,这样天大的罪名臣担不起。不疑,阿父是对不起你阿母,但你不能编这样的罪名诬蔑阿父啊。”
霍君华双眼赤红:“你对不起的何止是我,是我阿兄,是霍氏,是我的阿狸,是惨死的孤城百姓!我真恨当初有眼无珠,偏偏选了你!”
“什么阿父,你忘了吗?阿狸当初是你亲自带人将他枭首,挂到城墙上的啊——”
霍君华揪着胸口的衣服,泪流满面,控制着自己不要激动,再被人当做疯妇。
凌益面上一派无辜:“君华,你又胡说了,我们的阿狸就在你旁边,活生生的。”
“我呸!”霍君华啐了一口唾沫到凌益脸上,“你这个连亲子都认不出的渣滓!”
左御史不甘寂寞,从后排坐席蹦出来,跪到凌益旁边:“陛下,臣以为凌将军口说无凭,霍夫人久病,说辞亦不能信任。
凌将军身为城阳侯之子,子告父,且不实,视为诬告,请陛下严惩。”
文帝一脸嫌恶:“有你什么事啊。”
“陛下,还真有左大人的事。”
霍无伤招来梁邱飞奉上一托盘的证据。
“前两日臣向陛下禀明发现戾帝余孽,请旨清剿。这些是戾帝余孽——内侍田朔,及其心腹的供词,还有收买朝臣的账册。左大人和他的兄弟左将军收受田朔钱财不下万贯。”
左御史“咕咚”咽了口唾沫:“凌、将军,你、你徇私报复!”
三皇子文子端老早看整日针对霍无伤的左御史不顺眼了:“你结巴什么?查抄一下你府邸不就清楚了。”
清楚的去死吗?左御史软了腿脚,蔫吧了。
文帝打开账册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胸口气的一起一伏:“好,很好!都是朕的‘好’爱卿啊!”
文帝狠狠踹了左御史一脚:“朕自问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文帝深吸一口气:“老三。”
“儿臣在。”
“按这账册上面的金额大小,查抄他们的府邸。”
“是。”
文子端领着账册下去安排了,宴席中一部分人屁股突然长了针,坐立不安。
文帝看到左御史就碍眼:“来人,把这人的官袍扒了,拖下去听候发落。”
碍事的跳梁小丑拉走了,霍无伤继续诉说凌益的罪状。
霍无伤指着单独置于托盘一边的帛书:“这份帛书乃凌益与彭坤密谋与戾帝里应外合,阻拦救援占领孤城的证据。”
凌益眼眉一跳,将视线投向淳于氏,这是当年淳于氏偷藏起来的把柄。
淳于氏猛摇头,不是她,不关她的事。
文帝一目十行,看完抬脚连给凌益两脚,气的手指颤抖:
“凌益!你这贪生怕死之徒,当初霍兄提携你进入军中,你不敢上阵杀敌,特意安排你看守仓库。
你竟丝毫不感念他的恩德,加害于他!着实可恶可恨!”
凌益不到黄河心不死:“陛下,兄长对臣的恩德,臣永生难忘,怎会背叛他,这帛书一定是旁人伪造。”
霍君华又啐了凌益一下:“你还是这么会装。”
霍无伤也听得犯恶心。
程少商转头看向凌益,戏谑道:“城阳侯缘何如此笃定?是自信于自己扫尾扫的干净吗?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份证据我们从何而来?”
对上程少商的眼神,凌益内心顿时“咯噔”一下。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