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唐宁街10号。
午后的阳光本应透过哥特式窗棂,在深红色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此刻的首相办公室里,空气却凝重得像一块浸了铅的绒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丘吉尔猛地将手中的战报摔在桃花心木办公桌上,厚重的纸张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说什么?!”他那标志性的雪茄早已从嘴角滑落,滚落在地毯上烫出一个小黑点,可这位向来注重仪态的首相此刻全然不顾。
他肥厚的手掌死死按住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满是褶皱的脸颊因暴怒而涨成了猪肝色,平日里深邃的眼眸此刻迸射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怒火。
“第三军!英奥第三军!向那些黄皮猴子投降了?哦!不!这不可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肥厚的身躯撞在身后的真皮沙发上,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唐纳德这个混蛋!这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丘吉尔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铁块。
“他麾下有四万七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有一百二十门火炮!还有六个坦克营!”
“居然在短短三天内就举起了白旗?这投降速度,哪怕是以投降闻名的高卢鸡都要望尘莫及,简直是大英帝国建军以来最大的耻辱!”
他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狠狠砸向墙壁。
价值不菲的水晶制品瞬间碎裂,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擦着墙角的油画飞过,在画布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那幅画描绘的是特拉法尔加海战的胜利场景,此刻却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当下的溃败。
“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丘吉尔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
“那些鸦片鬼?他们也配让大英帝国的军队投降?唐纳德应该拿起枪自杀,用鲜血洗刷这份耻辱,而不是苟延残喘地向异教徒低头!”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詹娜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像纸。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套装,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发此刻有些凌乱,手中最上面的那份战报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让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知道,现在打断暴怒中的首相无异于火上浇油,可这份来自远东的战报太过紧急,根本容不得拖延。
“首相阁下……”詹娜的声音细若蚊蚋,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丘吉尔的耳中。
丘吉尔猛地转过身,满是肥肉的脸上依旧怒意未消,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但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詹娜时,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些。
他想起自己身为大英帝国的首相,理应保持绅士风度,尤其是在女士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尽管声音依旧带着压抑的怒火:
“好吧!詹娜小姐!抱歉,我只是……只是听到第三军那些蠢货的所作所为,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很抱歉,女士,让你见笑了。”
詹娜连忙摇头,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桌角,刻意避开了丘吉尔刚刚摔碎的水晶碎片。
她能感觉到首相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那股暴怒的余威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有关系,阁下,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她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第三军的溃败确实令人痛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做事了,您有需要随时招呼我。”
丘吉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他现在只想独自消化这份耻辱,绝不能让自己无能狂怒的模样被记者捕捉到,登上第二天伦敦报纸的头条——那些嗅觉灵敏的媒体记者,巴不得抓住他的任何一个失态瞬间大做文章。
詹娜轻轻带上房门,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走廊。
她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了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摔砸声——瓷器破碎的脆响、书籍落地的闷响、家具碰撞的吱呀声,交织在一起,足以想见里面那位首相此刻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
詹娜无奈地摇了摇头,远东的战局越来越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大西洋彼岸的华盛顿白宫,却是另一番压抑的景象。
总统办公室里拉着厚重的深色窗帘,只留下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渗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病床上,罗斯福总统面色蜡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他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连接着旁边的药瓶,药水一滴一滴地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自从两个月前病情急剧恶化后,这位曾经领导美国走过大萧条和二战初期的总统,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清醒的时刻也极其短暂。
副总统杜鲁门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满脸疲惫。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有些松散,眼底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原本,副总统这个职位在很多人看来更像是一个“吉祥物”,没有太多实际权力,可随着罗斯福的病倒,整个美国政府的重担瞬间压在了他的肩上,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焦头烂额。
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战报和文件,最上面的一份标注着“绝密”字样,是来自欧洲战场的最新消息。
杜鲁门拿起那份战报,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远东太平洋战场的情报。
之前东线苏德战场,原本已经濒临绝境的德意志第三帝国,居然出人意料地使用了原子弹!
那枚落在莫斯科郊外的原子弹,不仅造成了数十万苏军的伤亡,更严重打击了苏联军队的士气。
让德军趁机收复了大片失地,原本一边倒的战局瞬间被扭转,纳粹德国仿佛一下子回了一大半的血条,就已经让他感到糟心了,现在又出事了!
“该死的丘吉尔!”
杜鲁门低声咒骂了一句,将战报扔回桌上,“原本计划好的霸王行动,现在彻底泡汤了。”
西线的盟军原本已经集结了百万大军在英伦三岛,准备横渡英吉利海峡,在法国诺曼底登陆,直捣德国腹地。
可随着德军在东线的反扑,以及原子弹带来的巨大威慑,霸王行动不得不被无限期推迟。
这百万大军每天需要消耗的海量物资,包括粮食、弹药、燃料等,几乎将英国的后勤部门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也让美国的财政压力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