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流放之塔】中,在那独属于蒂亚莉丝的宽大卧室内,展露于眼前的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光景,橙色的光辉一如既往的自天花板之上挥洒而下,在这光辉的照耀之下,各类家具的位置亦是未曾有半分的变化,大床的帷幔被拉上,房间的大门依旧紧紧的闭锁。
这熟悉不变的景象就好似是在向他人宣告着,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同时,接下来也都会继续延续如此一般......
只是,在这熟悉的景象之中,在会客区的位置,如今却响起了蒂亚莉丝那轻快的语调:
“一,二,一,二,一,二......”
伴随着如此语调的起落,蒂亚莉丝的身影也时而扬起,时而落下。而至于为何会如此,便是因为此刻身形娇小的她正盘坐着,更具体的说是盘坐于诺特那可以说得上健硕厚实的背上。
而伴随着蒂亚莉丝那有规律的语调起落,其身下的诺特就好似是被其指挥着一般,调整着呼吸,活动着支撑身体的关节,时而起,时而落,在承受着来自背部负重的情况下,调动身体的力量进行着标准规格的俯卧撑。
只是,渐渐的,伴随着动作的进行,诺特的呼吸变得紊乱粗重起来,面色也变得愈发红润起来,豆大的汗水不止的自面颊之上浮现,随后又伴随着身体的起落而挥洒滴落到眼前的兽皮地毯上,难掩疲倦之态,他俯卧撑的动作也因为这份疲倦而变得迟缓和不标准起来。
盘坐于诺特身上的蒂亚莉丝也敏锐的觉察到了诺特动作的迟滞,她那喊着“一二、一二”的语调此刻也有意顺着诺特的节奏拉长了一些,不过,哪怕如此,诺特的动作也变得愈发迟滞起来,如今所坚持的俯卧撑也是愈发的难以为继。
好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蒂亚莉丝也是停下了那有规律的语调,关心的说道:
“现在差不多了吧?打算休息了吗?”
只是,面对着蒂亚莉丝的关切,其身下的诺特却仍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的呼吸略显粗重的说道:
“继续,我打算看看现在的极限是多少个。”
语毕,诺特便继续勉强着自己进行着运动,而蒂亚莉丝也好似无奈般的再次扬起那悠扬的语调,不过,这一次的语调中多了几分的关心。
“一,二,一,二,一,二......”
在又大致重复了十余次后,伴随着“砰”的一声,诺特的身体最终还是无力的趴倒在身下的兽皮地毯上,当诺特的身体倒下后,盘坐其上的蒂亚莉丝也从他的身上站起,恍若给咸鱼翻个面般,给如今满头大汗、虚脱干渴的诺特翻了个身。
接着,她来到茶几旁,提起了其上早早准备好的一个水壶,为了应对这运动之后的虚脱,在正式开始运动之前,诺特便提早往这水壶中加了些微盐,作为运动之后为身体补充流失水分和盐分的盐水。
在将壶中之水倒进眼前的杯中后,蒂亚莉丝提着手中的水杯,将目光看向了如今面色稍稍恢复一些,可仍旧呼吸粗重、干渴难受到恍若要咳嗽的诺特身上。
而后,她好似无奈般的叹了口气,蹲坐在诺特的身旁,在轻轻拉开诺特的下颚后,一只手轻轻抬起诺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将杯中之水缓缓倒入诺特的口中。
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诺特喉间起伏的平复,先前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难受之色也渐渐平复下来,他的面色好似是在说终于舒服了一般,目视着如此的诺特,仍旧蹲坐在他身旁的蒂亚莉丝轻戳着他的脸颊,眼神迷离的低喃道:
“虽说身体恢复很快是一件好事,只是,你这是不是属于有点太过心急了?是不是有点太勉强自己了?”
聆听着蒂亚莉丝的低喃,躺在兽皮毛毯之上的诺特嘴角稍稍扬起,面色有些微妙的说道:
“既然身体渐渐恢复了,那也没有躺着不动的理由,而且不论如何,让身体早日恢复健康总是好的,所以,现在的这种复健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勉强,对了,这种负重俯卧撑,我一共做了多少个来着?做到一半我就没有力气计数了......”
“大概有九十六个吧?”
诺特就是如此微妙的喃语着,而蒂亚莉丝也是同样微妙的回应着,只是,在如此的对话间,诺特的目光却未直视蒂亚莉丝,因为就如面色所展露的那般,如今他的心绪其实也非常的微妙。
自上次的言说去留大致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在这两天的时间,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他身体的状况以一种他难以理解的状况极速的恢复着,在昨天的时候,先前孱弱无力的他便可以正常的站起,不至于太过的虚弱困乏,可以大致的进行自理。而到了今天,他便更是感觉除去那些微的虚弱外,自己的身体几近彻底恢复。
只是,比较麻烦的是,虽说身体的状况极速的恢复了,可关于先前被他搁置的去留问题,在这两天内,他却仍是没能得出最终的结论,他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应当离去,还是应当留下。
复杂的心绪就像是混杂的同色线团一般交织在一起,如同乱麻般令人难以理清思绪,让人抓不住“线头”,让人得不到结论,而身体的加快恢复则更是将这逃避的问题推到了他的面前,恍若是在催促他尽早下定决心。
最初,他其实是本能的想要逃避,他想要以自身的虚弱为名,以自身仍需要休养为由逃避这愈发逼近的问题。可好似是觉察到了自己的这般纠结,蒂亚莉丝对自己的举止也变得愈发亲密无间起来,就如同她先前所说的那般,她好似是真的想要在他决定离开前攻略他,想要俘获他的心一般,让他沉溺于这里的温柔乡,给予着他外面世界所没有的舒适与温暖。
面对这番甜蜜的温柔,诺特的脑海中却是浮现起了蕾贝卡与伊芙琳的身影,一想到有他人正为自己而焦躁,自己却为了安逸而逃避、而沉溺于温柔之中,一时间,那逃避的念头便转化成了沉重的负罪感,死死的压在他的心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纠结间,他还是选择了复健,打算先通过俯卧撑这般简单的运动来进行测试,看看如今身体的状况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他想要以运动所带来的疲累逃避思考的挣扎,反正,又不是说身体好了之后就必须马上决定去留,一个好的身体能够让自己可以拥有最基础的选择权利,他怀揣着如此的心绪开始了运动。
而在进行了三组的俯卧撑后,诺特感觉状况良好,可就在他打算测试自己的极限,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多少个、大致恢复成什么模样了的时候,蒂亚莉丝却突兀的直接坐到了他的背上,他想要起身让她下去,可她却摁住了他的头,说:
‘继续吧,既然是测试自己的极限,那何不加些负重呢?而身为森林之女的我愿意作为这个负重,你也应当为如此的恩宠而感激涕零了吧?’
可对于诉说这样话语,当时的他心里却只感觉非常的微妙,毕竟,因为提前确定是打算测试到极限,确定接下来的自己会汗流浃背,所以,诺特便提前将上半身的衣物褪去了七七八八,上半身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背心,当她刚刚坐上去的时候,身体已经流汗了,背心也已经有些湿润了,不需多想,诺特也是清楚自己运动所流的汗水会弄脏她。
因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怕蒂亚莉丝的话语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诺特也仍是反驳抗拒着,可无论如何反驳,蒂亚莉丝却都是以巧言相应,强行压制着他,甚至到最后,都是由她催促着赶快进行运动,同时说若是不然的话,如今的言语不过是纯粹的空耗体力。
面对这种下定了决心的她,诺特也是自觉劝说无用,同时,直接停下运动也可能会再惹讥讽,所以,他也只能继续进行着负重俯卧撑,过程中,蒂亚莉丝却好似更得寸进尺般的由先前的坐在背上改为了直接整个人盘坐到他的背上,他稍稍抗议,可结果却并无变化。
不过,对于蒂亚莉丝如此亲密的举止,诺特其实也非常的清楚,她其实也是有着她的目的,那便是如先前所说的那般,故意以如此亲昵的举止来动摇他,试图来俘获他的心,说真的,如此亲密的举止却是让年轻力壮的他春心萌动。
可当如此的念头浮现于他的脑海中之际,却又被他强行甩出了脑海,因为诺特清楚的知晓自己不能真的如她所愿,因为有人在寻找他,有人在等着他,而且如今她的这番举止其实有很大可能也谈不上什么倾慕的真心,充其量,不过是她为了抓住“救命稻草”而想尽办法罢了。
可哪怕如此,哪怕思考的如此清晰,自己清楚她的举止或许并非真心,但越是直面着、感受着来自蒂亚莉丝向他展露出的好意,诺特那可笑的良心却越是变得不安起来,他那原本就混杂的头脑更是会不自觉地思考起她百年来的孤独与可怜,思绪的天枰又不由自主的向着她的方向倾斜。
在如此的挣扎与难看的纠结反复间,他不知晓如今的自己到底应当如何!选择一方便等同于辜负另一方,这种情况之下,他就感觉好似是在面对着前世的“电车难题”般困扰,若是能够两全其美就好了,若是能够两全其美就好了......
最终,他又一次的选择了逃避,他将种种复杂的心绪全部按下,扭头看向了如今正盯着自己的蒂亚莉丝,虽说在刚迎上她碧色的眼眸时,他忍不住的躲了一下,可他最终还是选择迎了上去,选择别开先前话题的说道:
“可以给我块毛巾吗?我想先擦拭一下身体,现在身上出汗出的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