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雨和芹嫂开始四处寻找。
这婴儿哭声微弱，而且断断续续的，听不出来是从哪里传来的，两人干脆就把四周都转了转，看看会不会是在哪个角落里。
没一会儿，在橘井几十米开外不远处的一个胡同拐角处，她们看到了一个灰扑扑的襁褓。
宋轻雨看一眼就知道，这孩子估计也就出生一两天的样子。
那襁褓上已经覆盖了好些雪，而且这襁褓里头连个厚点的小毯子都没，就那么单薄的一层，。
襁褓里的小娃娃脸都冻得发紫了，嘴巴张大，却发不出多少声音。
芹嫂“哎呀”一声，捡起襁褓打开看了看。
“又是扔孩子的！呀，是个闺女。”
“又？”宋轻雨抓到了芹嫂话里的关键词。
芹嫂把襁褓抱起，放在自己怀里捂一捂，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今年特别多扔孩子的，就我们这一片都已经发现了十几个扔出来的了。”
宋轻雨穿得暖和，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围巾取下来，盖在那可怜的孩子上。
“没人管吗？”
芹嫂叹了口气。
“管啊，怎么不管，店里都帮忙报过两回公安了。可是没办法找啊，这都是半夜偷偷丢出来的，也不一定是这附近的人丢的，公安把孩子带走，又找不回父母，也就只能送福利院去。”
她们一边聊着，一边回到了橘井门口，芹嫂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巡逻队的人在附近。
“现在那巡逻队的同志见着这些被扔路边的孩子，也都不送公安了，还活着的就送福利院去，要是没活着的，就送火葬场了。”
宋轻雨本来就是个很爱小孩子的人，更别说她如今已经当妈了。
她看不得这样的事情，脸色阴沉。
“给口糊糊也能养大了呀！扔也算了，也不扔去福利院门口，这大冬天的，扔这附近，雪一盖冻两天，估计就冻死了！”
“你可别说，扔福利院门口的更多，现在福利院都特意安排了警卫站岗呢！就盯着看谁故意扔孩子！一旦抓到，立刻送公安！”
听到这，宋轻雨深深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是计划生育，一家一户只能生一个，重男轻女的现象也很是普遍。
如果第一胎生了个女儿，有的人家怕生了个闺女就不能生儿子了，偷摸地就丢了。
她甚至听张至清说过，如今求着做b超看胎儿性别的更是越来越多。
哪怕医院已经明令禁止，可依旧有不少人换着法儿去求，要是知道是个女胎，就直接打了。
芹嫂还在絮絮叨叨，“扔出来还算是心没坏透的，有那怕被查到的，扔都不扔，直接就给掐死了。”
宋轻雨咬着牙。
她是经历过穿越的人，见过地府，相信因果轮回。
“扔出来也是烂心烂肺的臭玩意儿，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京市的冬天很冷，风吹过，把婴儿啼哭的声音都刮散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巡逻队的，宋轻雨看孩子实在可怜，便道：
“唉，先抱回店里暖一暖，喂一口奶，然后再送福利院去吧，不然这孩子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下去了。”
“行，咱先进去吧。”
这会儿天刚亮，路上稀稀拉拉的人变得越来越多，药铺门口也有人来敲门了。
芹嫂抱着孩子进去，遇到春玲正好出来准备开门，雷春临在看诊台后头给钢笔上墨水呢，看到那襁褓，雷春临也吓一跳。
春玲赶紧走上前，看着这个单薄的襁褓，也有些不忍。
“又有丢孩子的啦？”
芹嫂很是心疼，掀开围巾给春玲看。
“可不，看这样子都快不行了，宋医生说抱回来先喂口奶，我去拿隔壁的奶粉过来冲一点儿。”
“诶，好。”
春玲接过孩子，跟着宋轻雨一起到后院熬药的屋子里去，那里更暖和些。
进屋后，宋轻雨检查了一下这个小女孩，脐带都没脱落呢，身上也有点脏兮兮的。
春玲拿来热水，又给投了毛巾，宋轻雨就把这孩子给擦拭干净。
芹嫂脱下自己的一件棉衣给孩子先裹上，平时熬药的时候屋子里热得很，她倒也不怕冷。
裹好了孩子，春玲又把冲好的奶递给宋轻雨，可怜的小娃娃一接触到奶，喝得那叫一个急。
大概是屋里暖和，又终于喝了奶，孩子的脸色慢慢变好了，哭声也大了些。
做完这一切，芹嫂微微叹气。
“走，送福利院去吧，一会儿福利院就开门了。春玲忙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煎药。”
宋轻雨也起身，“走，我陪你一起去，不然一会儿你自己说不清，被警卫误会就麻烦了。”
芹嫂点点头，就和宋轻雨一起出去了。
还没出店门，雷春临就从不远处拿着买好的早点过来，看到芹嫂抱着的襁褓，急走两步上前。
“又有人丢孩子了？”
宋轻雨见大家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事儿是真的多。
她心里不是滋味儿，却也知道改变不了，每天那么多婴儿降生，她一人之力过于微薄了。
芹嫂也是满脸心疼。
“是啊，唉，正打算送福利院去呢。你们先吃早饭吧，别耽误了店里的活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宋轻雨已经打开了自行车的锁，打算骑车送芹嫂一起去。
雷春临看到襁褓里那张小小的、粉嫩嫩的脸，突然说了句话。
“芹子，要不咱把这孩子养着吧。”
宋轻雨：？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看雷春临，又看了看芹嫂。
芹嫂声音有些难为情似的，又似乎是有些难开口，嗫嚅半天，才低声问道：
“你不是说不要孩子了吗，原先我说要给你生一个，你不肯来着。”
雷春临走近几步，看着那吃了奶熟睡着的可怜孩子，眼睛扫过芹嫂的脸好几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芹嫂旁边低声道：
“你......我跟你说实话吧，你身子不好，生不了了。我不想你吃苦头，怕你去信那些个什么偏方非要生孩子，才说是我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