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的手摸到了桌角的打火机。
咔哒一声,微弱的火焰在指尖跳跃起来。
柳思思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但她的眼神依旧冷静,像是暴风雨中的灯塔,不曾动摇。
“你没事吧?”我低声问她。
她轻轻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那封来自沈清岚的邮件,还在右下角闪烁着幽蓝的光,像是一枚未拆的炸弹。
我知道这封邮件一定不简单,否则国际刑警不会在这个时候联系我。
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撤离这里。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上传了数据。”我低声道,“接下来肯定会派人来。”
“可我们连车都没有。”柳思思咬了咬嘴唇。
我看了眼窗外,远处的街道一片寂静,但越是平静,越让人不安。
“从后巷走。”我说,“我记得这条楼背后有一条通往旧城区的小路。”
她没有多问,默默跟上。
我们轻手轻脚地穿过黑漆漆的走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楼梯间的感应灯早已被切断,只能靠手机的微光照亮前方。
刚走到一楼,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
穿着黑色战术服,戴着夜视镜,手里握着消音手枪。
我和柳思思迅速贴墙而立,屏住呼吸。
对方似乎只是例行巡逻,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几秒后便转身离开。
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我才松了口气,拉着柳思思出了楼。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寒意。
我们一路穿行在狭窄的巷弄间,直到进入一处废弃的修车厂才停下喘息。
“现在怎么办?”她问我。
我掏出手机,打开那封加密邮件。
发件人果然是沈清岚。
【致:丁致远】
【主题:关于“镜渊会”境外活动证据】
> 你好,丁先生。
> 我们已收到你上传的数据,并通过内部渠道进行了初步分析。
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
“镜渊会”不仅在本地渗透警方系统,还与多个海外犯罪组织有密切联系。
> 我方已在境外服务器中提取到一份内部邮件记录,涉及该组织伪造死亡证明、操控证人、干预审判等多项罪行。
> 文件已附于本邮件,请务必谨慎处理。
若确认属实,我们将向联合国犯罪事务办公室提交正式调查申请。
> ——沈清岚
附件是一个压缩包,我解压之后,是一组高清邮件截图和一段视频。
柳思思凑过来,一起看着屏幕。
“这些人……”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名字我好像在一些未破案件里见过。”
我继续翻看,忽然在一张模糊的照片前停住了。
照片上,一个男子正和市局某位高官握手。
画面很暗,像素也不高,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张脸——黄少峰。
“是他!”柳思思惊讶道,“原来他不只是‘镜渊会’的人……他竟然和市局高层有直接接触!”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洞察之眼”。
视野瞬间变得不同。
我能清晰地回溯到这张照片拍摄的那一刻:那天是个阴天,地点在市局大楼外的停车场,黄少峰递上了一只黑色信封,而那位高官微微颔首。
更关键的是,我能读取那一瞬间的画面细节。
黄少峰的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紧张或伪装,仿佛他就是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他不是临时加入‘镜渊会’的。”我缓缓开口,“他是早就被策反的,甚至可能是他们安插在警方内部的关键棋子。”
柳思思震惊地看着我:“所以之前那么多案子……都是他故意拖延?甚至泄露线索?”
我点了点头。
“不止如此。”我继续说,“他很可能参与了‘镜界信号’项目的初期测试,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对那种思维干扰技术毫无反应。”
“你是说……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不。”我摇头,“他是加害者。但他本身也被某种手段控制了。”
“什么意思?”
我闭上眼,试着感知他的情绪波动。
这是“洞察之眼”的另一种能力——在特定条件下,可以读取一个人的情绪残留痕迹。
结果让我心头一震。
在黄少峰意识深处,有一层人为植入的“忠诚锚点”,就像是一种被精心设计过的心理暗示,不断强化他对某个目标的服从性。
而这种模式……和“镜界信号”极为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洗脑。”我说,“而是经过精密改造的思维控制。某种高级别的精神干预程序,可能源自境外实验机构。”
柳思思倒吸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他其实也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对。”我缓缓道,“但即便如此,他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空气沉默了几秒。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她问。
我盯着屏幕上那封邮件的最后一段话:
> “如果你愿意继续合作,我们将在安全地点进行证据交换。请回复确认时间与地点。”
我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片刻,最终输入了一个字:
“同意。”
发送完毕,我把手机锁屏,抬头看向柳思思。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很危险。”我说,“但他们已经把真相撕开了一角。只要我们继续推进,一定能把它完全撕碎。”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一条坐标链接出现在对话框中:
【秘密会面·证据交换】
时间:明晚十点
地点:废弃码头c区
携带设备:无,仅需本人到场
我没有说话,把链接转发给柳思思。
她看完,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你觉得,她是真想帮我们?”她问。
我笑了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警惕。
“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比我们更清楚‘镜渊会’的真正面目。”
夜风吹过,带着潮湿的气息。
废弃码头c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那是老港区最偏僻的一片区域,多年前因为爆炸事故关闭,如今只剩下一排排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和破败的吊塔,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嘴等待猎物靠近。
“你觉得她会设局吗?”柳思思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沈清岚不是那种人。她是国际刑警的情报官,背后还有更高层的力量在推动这件事。”
她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们没开车,靠两条腿走到码头外围。
夜风裹挟着海水的腥咸,吹得人脸颊发冷。
远远望去,沈清岚已经站在那里,黑色风衣随风翻飞,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皮箱。
“你们来了。”她语气平静,像是早已料到我们会来。
我走上前,目光扫过她的神情。
这个女人一向冷静理智,此刻却有些异样的凝重。
“报告带来了?”我问。
她点了点头,打开箱子,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递给我。
“这是国外法医实验室出具的独立尸检报告。”她说,“死者并非死于车祸,而是被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毒杀。”
我的手微微一颤。
这份报告,意味着我们可以推翻原本的官方结论,重新启动调查。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我问。
“明天的听证会上公开。”她低声说,“如果一切顺利,警方高层将被迫介入审查‘镜渊会’的问题。”
我看着她,心中升起一丝敬意。
这不仅是一次情报交换,更是一场赌上职业生涯的战斗。
“谢谢你。”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别谢得太早,麻烦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几辆黑色轿车从码头入口处驶入,车灯刺破夜幕,直射我们所在的位置。
“糟了!”柳思思迅速后退一步,挡在我身边。
沈清岚神色一变,迅速把剩下的资料塞进箱子,低声道:“他们来了。”
是黄少峰。
他下车的动作很慢,像是刻意要给我们施加心理压力。
身后跟着几名黑衣保镖,个个眼神冰冷,手上戴着战术手套。
“丁致远,柳思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你们以为,能改变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拳头,挡在两人身前。
“至少,”我缓缓开口,“我们能让世界看清真相。”
他冷笑一声:“真相?你以为真相是什么?你以为你能撼动这座城市的规则?”
我没说话,但内心却无比坚定。
真相从来就不是别人给的,是我们一步步拼凑出来的。
“你们的任务结束了。”他朝手下比了个手势,“带走他们。”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清岚猛地拉住我和柳思思的手腕:“快走!”
她反向冲出包围圈,将箱子交给一名暗中接应的人,对方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而我和柳思思则借助废弃的集装箱群快速转移。
子弹擦肩而过,打在铁皮上的声音令人心惊胆战。
“往东边撤!”我对柳思思喊道,“那边有个通往市区的小路!”
我们一路穿梭在错综复杂的集装箱之间,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勉强甩开了追兵。
终于,在一处废弃仓库后方停了下来。
我喘着气,回头确认没人跟踪。
柳思思也靠在墙上,脸色苍白,但她还是强撑着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摇摇头:“等沈清岚的消息。”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信息弹出来:
【任务完成,资料已送出国境】
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传来:
【下一步行动线索:去找那个被‘镜渊会’抹除的人。】
【联系人:丁海峰】
我愣住了。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雷劈在我的脑海里。
丁海峰……
是我父亲的名字。
柳思思看到我表情有异,立刻凑过来:“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纸条展开,让她看了一眼。
她瞬间明白了我的震惊。
“你父亲……他还活着?”她低声问。
我攥紧纸条,心头翻涌起无数疑问。
三十年前,他作为市局刑警队长,在一次重大案件调查中遭遇意外身亡,官方认定是殉职。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是死了,而是……被“镜渊会”抹除。
我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风暴真的来了,而我,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