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二刻!
演武场中,灯火通明,万千老少,聚集于此!
待那道挺拔身影飘落,瞬间迎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之声!
二郎目光望向炙热橙黄的铁汁,轻笑道:“以往在望北城闹花灯,看得不真切,这次赶个早,可是要瞧个够才是!”
“开始吧... ...”
少年简洁言语落下!
待见下方十余包裹严谨的披甲汉子,抱拳拱手,鼓声擂动!
十余息后,鼓声骤然一挺,紧随一阵尖锐划过如墨穹庐,轰然炸响!
刹那间,九霄绽锦,万簇金花,洒落夜幕!
光雨纷扬,明灭交错,竟将夜幕照作琉璃世界!
万千庄人仰首观望,目眩神驰,唯闻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未待停歇!
两名汉子大吼一声,橙黄铁水抛出,下方柳木板骤然一击!
瞬息间,铁水崩裂,化作万千星火,向夜空迸射,宛若电闪一般骤然将此间映如白昼!
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诸多庄人眼中满是震撼与惊喜,怀中身下的孩童们更是兴奋的蹦跳不停... ...
静姝抱着孩子,侧目瞧着自家官人如孩子一般的笑容,心中既好气又好笑,转而望向夜空中的漫天华彩,终于露出一抹畅然笑意!
这里...这是真如以往少年所言一般,栖身之地... ...
二郎站立高台,面露嬉笑,少了往日狡黠,却多了一分孩子气!
正值此时!
青头儿挤过人群,来到少年身侧,高声喜道:“二爷,生了...生了... ...”
二郎闻声一怔,随即直接抓起其脖颈,陡然离去!
小院之中,数位稳婆来回奔走,痛苦的呻吟之声不断传出!
妇人生产,自是要有娘家人在的,如此方能安心!
而杏儿于世间,好似也只有少年这一名没了血缘的娘家人!
“杏儿姊,我...我来了,我...守着你呢!”
少年俯身透过窗棂,高声言语!
以往的能言善辩,巧言妙语,在此时却派不上丝毫作用,心中满是担忧,甚至透着一丝惶恐!
少年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少年已经失去够多了,少年是如此讨厌这种无力感... ...
“二...二郎,没事的...没...啊... ...”
痛苦的尖叫,骤然传出!
“二郎,你和青头儿上一边去,莫要在这儿添乱,妇人生孩子算个啥子事儿!”
“去看烟火吧,听话... ...”
只见一头发银白的老妇人端着热水,停身驱赶道!
二郎瞧着以往庄子幸存的老婶子,露出一抹苦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
“老婶子,杏儿姊姊要是没气力了,便吃下一粒,管用了,可别忘了!”
老妇人接在手中,扬扬手,不耐道:“晓得啦,玩儿去吧... ...”
二郎瞧着老妇人关上房门,摇头苦笑!
在这几条胡同里,少年也是啥子清溪庄主,也不是啥子狂刀传人!
他还是那个瞧着炊烟混吃食的孩子,便是如今能耐了,可...可也不过是孩子长大了而已... ...
青头儿面露苦色,在院中不停踱步,只要杏儿声音停歇,便不由跑向窗棂处探寻!
二郎寻了木墩,散发六识,侧耳倾听,察觉杏儿母子充满气力的心跳,一颗心放下缓缓落下!
抬眸瞧着焦急不已的青头儿,也不去安慰任何!
三更过半,风雪骤起!
历经三个时辰的奋战,院子众人终于迎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稍时!
青头儿抱着虎皮襁褓中的孩子,转而望向面色惨白,虚弱不已的杏儿,嘴角一憋,哭泣道:“爹,娘...我有孩子了,我们赵家有后了!”
随即将孩子交到稳婆手中,对着杏儿便跪地磕头!
如此滑稽之举,顿时惹来房中一众哄堂大笑!
便是半躺在炕的杏儿亦是苦笑不已,本想抬手打上几巴掌,可瞧着自家汉子涕泪横流的模样,心中不觉一痛!
苦难,便是这二十年,算是吃尽了,从未想到能逃离马匪寨子!
可...可少年却如神灵一般,突然降临... ...
“二郎...二郎,给我儿子取了名儿,这里数你认字多!”
杏儿眼含泪花,轻声道!
二郎本想抱下孩子,可不知为何双臂发软,紧张不已,只是探身瞧着安睡的孩子,傻笑不止!
忽闻杏儿言语,上前拉起青头儿,
“起名字,自是当爹的来,我... ...”
青头儿抹了下泪水,
“二...二爷,我的命都是你的,起个名字算啥子事!”
“您要不嫌弃,这孩子就认您做...做干爹... ...”
二郎侧目瞧着杏儿姊姊期待的眼神,笑道:“那自然是好的,日后这孩子便是我的干儿子!”
转而拍了拍青头儿肩膀,
“大名小名都得有,你也取一个!”
青头儿闻言,瞧着屋中一众,立刻手足无措的挠挠头,继而看向自家当家人,
“杏儿,你...你取吧,我想到的都不好听!”
杏儿瞧着这混不吝的没出息,转而看向少年,
“你今儿咋这么谦让了,可不是上我家偷柿子的时候了!”
屋中皆是以往清溪庄人,听着少年以往趣事,顿时又迎来一阵哄笑!
二郎见此,也是个没脸皮的,亦是一同嬉笑,继而瞧着一旁桌案的年夜饭,
“小名...小名便叫初一,对...初一!”
初一,开春的好兆头,自是好养活的!
夫妇二人听闻,皆是面带喜色,不住点头!
杏儿接过孩子,眼角滑下喜泪,口中喃喃,
“初一,我的小初一... ...”
随即又瞧着眉头皱起的少年,
“大名呢,憋不出来,可是不开饭的!”
随着言语,八九妇人纷纷哄声,
“大名... ...”
“... ...”
二郎思索片刻,继而眼前一亮,长舒口气,
“大名啊,我们初一的大名,便唤作辞旧!”
“辞旧迎新的辞旧,赵辞旧... ...”
少年言语落在一众历经劫难的庄人耳中,皆是心神一荡,眼中不由泛起一丝泪光,继而笑道:
“好啊,辞旧...辞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