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破军山子弟,皆是以猎杀的异兽命名,从而彰显武勇,以壮声威!
澹台诸怀、澹台英招、澹台天吴,皆是如此而来!
至于如今的山主澹台无敌,则已然超越此间,索性弄个无敌之名!
纵是名讳如此跋扈嚣张,可天下武者暗中也不过吐一声粗鄙,却是无人来此挑战,寻个名扬天下的机会!
至于为何?
过往无数所谓的傲世天才,已经留下血淋淋的答案!
破军山前不分高下,只论生死... ...
洞府之内,炙热升腾,二郎便与众人做着娴熟的活计!
身为大爷的澹台诸怀好不歉意,初来贵客,如何作此!
然,澹台无敌吃下几块少年亲手烹烤的血食,亦是不住点头!
随即抬手将好大儿扔到一边,
“去,舀些酒水来!”
澹台诸怀闻言,起身便走向远处泉水旁的池子,随即抓起下方半人高的石瓮,在池子中舀出两瓮!
随着前者走近,一股浓烈酒香扑面而来!
二郎提鼻清嗅,心头诧异,自己也算是品鉴过南北诸多佳酿,可此间却是嗅不出香气缘由!
正值思量,澹台无敌甩过一只拴着麻绳的沉香木瓢,
“酒水是破军山的杂果酒,可池子里却是经年留下的异兽骨头,便是化形大妖也有十余头!”
“这一瓢下去,儿郎们便不用吃那些劳什子的滋补丹药了!”
二郎闻声回身瞥了眼酒池,转而低头瞧了瞧能称作瓢的容器,便是长在河谷的少年,暗中也不禁道了声,
粗鄙!!!
“听闻星河兄弟言语二郎酒量了得,方才与二郎弄了颗心脏,这会儿我先敬下一瓢!”
澹台小九提瓢而起,踩着石凳,一脸桀骜道!
二郎闻声而起,抬手舀过一瓢,微微颔首,也不言语,猛然向口中倒去!
如此爽利的做派,顿时让几名澹台子弟眼前一亮!
澹台小九见状,亦是仰头饮下一瓢!
数息后,二郎面带轻笑,吐出一口酒气,方想言语,顿觉一股燥热胸腹升腾!
吃过不下百种酒水,以目前的体魄,也只有温老的调配的药酒,方能有几分酒力!
然,轻视之下,岂料这兽骨浸泡的酒水,竟有如此力道!
呼吸间,二郎甩了下脑袋,迎着下方一众戏谑的目光,灿然一笑,抚了下滚烫涨红的脸颊,继而又舀起一瓢,
“澹台前辈,小子敬您一瓢... ...”
澹台无敌闻言,吞下口中半生不熟的血食,举起沉香瓢,便与少年对饮!
稍时!
少年瞧着面前骨架,转而望向树墩旁醉眼惺忪的一众,挠了挠头上灰白,嘴角泛起一抹傻笑,便猛的向前栽倒!
一旁楚星河面露狡黠,戳了戳醉酒少年,便再也抑制不住眼皮,亦是栽倒树墩之上!
澹台无敌见此,仰面大笑,洞府之内,震颤不已!
恍惚之间,二郎再次见到漫天凶兽大妖,咆哮之声,撼天动地!
待回身瞧看,以往万千蛮荒巨人消失无踪,独留河谷庄人惊骇的面庞... ...
——
望北城外,兴固镇!
张定奎在两名美妾的服侍下穿好衣袍,方才步入外堂,望了眼丰盛的朝食全无胃口!
随即轻叹一声,披上裘衣,踏步而出!
偌大宅院,一处偏僻之所,一名独臂老者单手攥着条丈二步槊,于风雪中呼呼作响!
虽然其须发均已花白,可双目却甚是明亮,丝毫不见老态的浑浊之色!
一套军中杀伐的枪法演练完毕,待气息平稳,方才呼出一口浊气!
“滚进来... ...”
身为虎贲校尉的张定奎,便是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军,亦是毫无惧色!
可听到院子里老者的呵斥,本能般的打个哆嗦!
止住左右踱步的身子,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进!
“奎儿见过叔祖!”
张定奎神情恭敬的躬身施礼!
老者好似未见一般,提着步槊向厅堂走去!
张定奎见此,亦是自后紧随而入!
清水羊肉配胡饼,自是北地汉子的心头好,哪怕是朝食讲究清淡!
然,屋外的冰天雪地,可不分朝夕!
少了这温补的肉食,怕是一阵风雪又吹回室内!
老者在两名婢女的服侍下大口朵颐,直至吞下两块胡饼,方才缓缓道:“说吧... ...”
站立在旁手足无措的张定奎听闻此言,方才上前一步,轻声道:“叔祖,侄孙在河谷走了步臭棋,现在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叔祖提点!”
老者放下筷子,擦拭下唇边,沉声道:“你只要不谋反,便死不了!”
“我们张氏只有你这一根独苗,便是大先生心再硬,也不能不顾及将士的心绪!”
张定奎闻言,神色并未好转,反而更加焦急,
“叔祖,我们一门十余条性命换来的今天,绝对不能轻易放手啊!”
老者闻言,面露冷笑,
“怎么,咱们家的银钱还不够用的么?”
“便是吃着清水羊肉与胡饼,怕是十辈子也吃不完!”
张定奎一时语塞,继而噗通跪在老者身旁!
老者几欲责骂,却是轻叹一声,缓缓道:“以往我们在大皇子麾下,奋勇杀敌,博得功名,领得赏赐!”
“我们从来没将心思打到那些苦哈哈的庄户身上!”
“你懂不懂何为丢人?”
“你手握三千精骑,麾下辅兵数千,虞水之处皆是赏银军功,你却视而不见,专门弄些鸡鸣狗盗之辈去难为那些流民难民,当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老夫...哎...老夫都不知道如何与下面的族人言语... ...”
一番言语落在张定奎耳中,顿时使其面红耳赤,往日桀骜之姿,早已消失!
“孙儿知道错了,以往骄纵,同流合污,孙儿不再狡辩,但求叔祖与个法子吧... ...”
老者闻言,拾起筷子探入沸水之中,夹起一柱滚烂羊肉,沾上蘸水,一口吞下,
“看不清情形,便做个纯臣良将,哪怕是上商道上讹诈点银钱,倒也不是啥子大事!”
“可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明日... ...”
——
翌日!
天明时分!
张定奎赤膊上身,背负荆条,穿过两间坊市,十余条街道,来到乌鸦巷,翻身跪地,敬上请罪文书!
大先生瞧着文书上的措辞,无奈苦笑!
夜半时分!
老者瞧着张定奎周身皮肉翻开的鞭痕,心下一松,张氏的功劳与脸面只能用一次!
转而望着昏迷的自家侄孙,缓缓道:“奎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