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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上行下效,世道潜移默化的正在改变着。
女子为官,女子娶夫这样的事情,给无数泥潭中挣扎着的女子带来新的希望和活力,也让原本就有勇有谋的女子拥有了更多的可能。
慈宁宫一片欢声笑语,柳绿入宫了。
自从弘昭登基后,柳绿入宫便少了。
自家娘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有太多的压力要抗,自己的作用到此也差不多结束了。
是以非安陵容传召,柳绿是不轻易入宫的。
但只要柳绿入宫,慈宁宫总是更欢快的!
柳绿那一手好厨艺,这么多年未曾荒废过,偶尔进宫来,便是安陵容等人有口福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哀家总还是念着你这一盘水晶栗子糕。”安陵容一边吃着一边感叹。
桃红在一旁奉了茶,“太后这么说,青荷可是要不依的!”
安陵容斜了桃红一眼,“青荷自有她的长处,为何非要比这一下呢?”
“太后喜欢,便是臣妇的荣幸了。”柳绿笑的恬静。
安陵容却看着柳绿顿了顿,“有心事?”
其实柳绿上回入宫,安陵容就看出来她有心事,只是当时柳绿并没有提出来,安陵容便认为柳绿自己能解决。
却不想这回进宫,柳绿仍是偶尔心事重重,安陵容便忍不住问。
柳绿下意识张了张嘴,又轻咬住唇瓣,眉目微敛,一副迟疑的样子。
安陵容靠着抱枕微眯着眼,等待柳绿开口,或求,或转移话题。
柳绿跟她这么多年,知道她的性子,她也知道柳绿的性子,若是自己解决不了的,该开口的柳绿会开口。
果不其然,犹豫过后,柳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走到安陵容跟前跪下叩首,“太后,我...奴婢...奴婢想要和富察隆兴和离。”
柳绿说完头垂的低低的,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面上,仿佛在等候判决。
她与富察隆兴的婚事属于赐婚,更有先帝爷的因素在,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本就是在为难自家娘娘。
可是啊...
可是这几年,她看到的种种,一件一件的事情,总在她的心间叩响。
她早就有和离的想法了,只是她这桩婚事,属实牵扯良多。
但无论如何,她也想迈出那高高的门槛,到这个世界别处去看看。
安陵容手指轻轻点着茶杯杯沿,柳绿想和离,她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她是愿意同意的。
当初那样的形势,为了拉拢更多的人手,这才将柳绿舍了出去与人做侧福晋。
虽然也有福晋之称,但侧福晋到底是侧福晋,算不得正妻。
桃红侍奉在旁,见此场景,也连忙跪到安陵容跟前,口称“太后恕罪”,却也没说恕什么罪。
安陵容轻叹口气,“你们两个,恕罪?恕什么罪啊?求恩典就求恩典,整的跟上战场似的。”
这话一出,桃红和柳绿都松了口气,太后没有生气,便是好的。
“你既想要和离,哀家自然没有不允的,”安陵容看着柳绿,满是关心,“只是和离之后,你待如何呢?”
柳绿的父母亲眷早就没了,和离之后,她便是一个人啊!
总不能又把她唤进宫里来伺候,总有些不像话。
而且好不容易摆脱了深宫,又跑回来算个什么事?
“回禀太后,奴婢想和柳绿一起,开个点心铺子!”柳绿匍匐在地看不到安陵容神色,桃红却能看到安陵容眼里浓浓的关怀,说起话来便少了些顾忌。
“好你个小蹄子,原是早预备着想飞出宫去,还撺掇着你柳绿妹妹!”安陵容笑骂道,一条帕子轻飘飘扔到桃红头上。
看这样子,桃红是知道柳绿想和离这事情的。
桃红谄媚接住,起身送到安陵容跟前,“这不是有太后娘娘撑腰?不然奴婢哪敢呀!”
听着太后与桃红插科打诨,柳绿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既然能笑闹,便说明太后心中并不介意。
“太后在宫中或许不太清楚,如今已经有很多的女子得以踏出家门,不必在那四四方方的宅院里想象外界的模样了。”柳绿笑着说。
“是吗?那真是好呀!”安陵容目光划向天际,真是好啊!
“快起来吧,你也是实心眼,跪这么久。”安陵容说,“你今日归家便好生准备着,哀家明日就下旨,允你与富察隆兴和离。”
“奴婢谢太后!”柳绿又磕了个头。
安陵容又看向桃红,桃红伺候她多年,早年间本来打算给她配个好人家的,她却不愿意,如今也算是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桃红便也准备着吧,”安陵容说,“想开铺子,地方可找好了?手上银钱可还凑手?你管着哀家的库房,自己去取一千两银子,便当做是哀家投资入股吧。”
直接给钱,总有点拿钱砸人的样,桃红这些年手上也是有些积蓄的,用入股的方式给银子,她们会愿意。
桃红屈膝,嘴上连连道谢。
等时辰差不多了,桃红送柳绿出宫。
及至宫门,二人告别。
桃红看着宫外广阔的天空,看着相伴多年的姐妹,面上不自觉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姐姐,”柳绿拉着桃红的手,“往后这世间的桃红柳绿,我们终究是能亲眼去看看了!”
“就如我们的名字一般!”桃红说。
“就如我们的名字一般!”柳绿说。
太后懿旨第二日便下发到了富察家,给富察府一窝子人整蒙了。
老太太拄着拐杖来问询,是不是太后娘娘不满富察家?
她们家容萱虽然早就赐了婚,可到底还没与皇上成婚呢!这...不会还有什么变动吧?
彼时柳绿正在安慰自己的前夫和前主母。
富察隆兴和他的福晋安雅氏两个泪眼朦胧的看着柳绿。
“为...为什么呀?我待你不好吗?”富察隆兴抽抽搭搭。
“不...不要...呜呜呜...绿儿,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安雅氏大声哭泣。
柳绿扶额,她没事前跟这两个通过气,就是怕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