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授哑声道:“别去!应该惊动了警察。低调!”
他轻咳一声,神色萎靡,似乎经历了刚刚这一遭,他老了很多。
面色担忧,还带着点颤抖和后怕。
此时此刻,他和那个猜测到队伍里有叛徒时摩拳擦掌、坚毅果决的孙教授完全不一样。
他这个样子,更像家中垂垂老矣、忧心子孙安危的老人。
想到危急关头,他用力护住她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亲切的感觉萦绕心头。
孙绵绵莫名的感觉,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但又是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孙教授定定地看着她,忽而笑了。
“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我们呀......当然认识,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
孙绵绵更加疑惑了:“你是谁?”
她第一次来漂亮国,两人怎么可能很早就认识了。
难道他是......她的父亲,孙浩?
可孙浩没这么老吧?
他看起来和爷爷相差无几,怎么可能?
孙教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垂眸笑了,声音愉悦。
“大抵就是你想得那样。”
他没有明说,急得孙绵绵差点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追问,到底是哪样?你能不能明说呀?
孙教授看着孙绵绵控诉的小眼神,无奈地叹息,“孩子,还不到挑明的时候。在其位谋其职,去吧!”
孙绵绵不死心地转到他身边,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耳后,很是不解:“你怎么会没有呢?”
孙教授轻轻地提了一下她的耳朵,“放心!有的。”
两人对视几秒。
孙绵绵拿出从杰克那里拿回来的资料,“这些资料或许有用,你看看。”
她基本上确认了孙教授的身份,但在两人都没挑明和证明的情况下,始终带着一点防范。
感情上不希望孙教授受到伤害,想送一把枪支给他,但理智上却让她的手从枪把上划过,默默地合上了背包。
孙教授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诧异地看着桌上的资料,“你这是?”
孙绵绵抿唇,“一个鹰爪家里拿的,保重!”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她要在死去的杰克被发现前,先一步去往他工作的地方。
福特车在公路上疾驰。
风一吹,她更加清醒了。
眼前闪过与孙教授相处的帧帧画面,她自己都没发现嘴角翘起了。
真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遇到十几年来音讯全无的......父亲。
他活得好好的,并默默地为祖国、为有志向的同胞做着贡献。
但愿她的父亲,就像她看到的一样,是个令人尊敬,让人骄傲的英雄。
不多久,车子停在一处高楼下。
楼上是六层的商业大楼,而楼下有一层地下停车场。
再下去,就是整层楼的......监狱。
一台单独的电梯从顶楼直通负二楼。
这是唯一的出口。
此时,空旷的顶楼上,只有两个荷枪实弹、头戴钢盔的魁梧男子,警惕地守在电梯口。
负二楼里,是一个个用隔板隔开的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
小房间一字排开,排成了四行。
挨着电梯口的有四间比较宽大一点的房子,应该是看守的人的。
孙绵绵皱眉,一间间的扫视过去。
忽然,视线触及到最里间的一对夫妇时,瞳孔猛缩,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她幻觉了?
孙绵绵眨巴下眼睛,再看过去,仍然看到陈教授一家三口颓废坐在角落里。
陈教授把小男孩平躺在大腿上,焦急的用手给他扇风。
刘先生一会儿把手按在水泥地上,一会儿按在小孩的额头上。
只听他绝望的摇头,“没用,没用的,温度降不下去,小海会出事的。”
陈教授掀开满是血丝的眸子,看向铁栅栏外,哑声催促,“你再去求求他们,我不想我的小海就这么离去,就算是给一点水也行。”
刘先生沉沉地看了一眼妻儿,三两步走到铁栅栏旁,朝外喊:“我小孩烧得厉害,请给我一瓶水吧。”
有看守的人朝他们瞟了一眼,冷嗤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要想得到治疗,不是给了你们选择了吗?”
闻言,刘先生无力的垂下了双手,绝望的靠着铁栅栏滑坐地上,喃喃的说:“就这样吧,一家人在一起也是最好的归宿。”
那些人想要陈教授为他们服务,想要她的研究资料。
可刘先生在被抓的时候,多留了一个心眼,将自己的行李箱偷偷地扔进了海里。
陈教授不配合,野心家们只能将他们关押。
听刘先生这么一说,面如死灰的陈教授眼中闪过一道光,爱恋的看向那个陪她一起受苦的男人,“但愿我们来生还能在一起,到时候,我就算是穷困潦倒,也不会来这里了。”
这里是钱与权的天堂,也是文明发达的国度,但却是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噩梦之所。
说起来生,刘先生笑了,“好!我们再陪陪小海,来生再聚。”
看到这里,孙绵绵眼眶湿润。
她决定闯一闯龙潭虎穴。
但是,这么多的东方面孔和被羁押的人,该怎么带出来,又将怎么安全的撤离?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烈日,想起那句“月是故乡明”。
故乡再不好,也只是穷一点,落后一点。
诸如陈教授这类学者,必定是坐上宾,又怎么会被关押,从而眼睁睁的看着亲身骨肉高烧?
她走进了电话亭,拨出一个电话。
然后回到车里想对策。
负二楼唯一的出口是顶楼的电梯口。
好在从顶楼出来,不但有两台电梯,还有步梯。
时间在太阳偏移中慢慢流逝。
距离和孙教授接应的时间还有七八个小时。
孙绵绵躺在车子里养精蓄锐。
可司远道一行人却是在风沙中艰难的前行。
因为路况不熟悉,他们的车子多次陷入泥沙中,进退两难。
四人又一次将车从泥沙中抬出来。
李南抬起手臂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望向一望无际的沙漠,“队长,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
说实话,司远道心里没底。
当初他只是接过孙绵绵给的纸条,却没听说这边的环境这么恶劣。
明明是一条通天公路,却被黄沙淹没,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要不是偶尔一阵大风,掀开铺在公路上的尘土,他们连路都找不到。
“应该只有几十里了,我们加把劲。”他们是一边开车,一边问路。
进入沙漠的时候,还能遇见一两台车。
半天过后,周围除了黄沙,就剩天上圆盘似的太阳在嘲笑他们。
司远道不想半途而废。
他一直相信孙绵绵,相信那个有点神秘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