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人薨——”
阴云笼罩,偌大的皇宫,随这声通报,重锤人心。
凤仪宫,夏知忧立于廊下,望向声音来处。
她悄悄调换了苏映雪,冷宫中是一具体形与苏映雪相似的尸体。
她将苏映雪放出宫,暗中托人将她带离京都。
她醒来后,记忆全无。
往后日子,她沦为平民,了此残生。
被卷进斗争中的乔儿,被李子承救出去后,夏知忧让李子承带着乔儿找到当年的少年将军。
她为乔儿改了身份,乔儿已嫁为少年将军妻室。
因此,少年将军被夏知忧以此法据为自己的势力。
穿越多年,她了解封建王朝,用此法放乔儿出宫,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若按正常法子,放她出宫,她得了自由身,也未必是康庄大道。
人言可畏,宫里出去的人,即使再干净,世人也会认为他们被玷污。
皇宫,这座象征权力的宫殿,也是天底下,世人认为最为淫乱肮脏的地方。
纵使春秋更迭,有过多少铮铮傲骨,最终淹没在人性贪欲卑劣之中。
夏知忧环顾周遭,这里不过是一个豪华的大笼子,进来的人,最终被囚禁。
苏映雪的薨世,皇太妃母族势力的垮台,引起朝堂与后宫的警醒。
亲眼见证苏映雪一族被夏知忧硬生生扳倒,各宫美人如惊弓之鸟,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先前得意的赵月儿,这几日,后怕不已。
苏映雪的事不管是冤枉,还是她当真谋害夏知忧,她的结局凄惨,此事让赵月儿不敢对陆秉川抱有任何幻想。
远在行宫的皇太妃,听闻此事,病情加重,已卧榻不起。
她传信回宫,让陆秉川看在苏映雪已自戕谢罪,饶过亲族势力。
她又说国舅爷坐镇朝堂,可为他安天下,震慑异心之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写下几页书信求情。
听闻皇太妃近况,陆秉川于心不忍。
但以国舅爷为首的势力被打压,于他本属好事,他又怎肯依皇太妃。
他坐御案前,揉了揉额角,烦闷不堪。
转眼入夏,气候微热,宫女轻摇凉扇,压制些许热意。
“皇后娘娘求见。”
太监通禀声响起,陆秉川搁下手上家书,面上漾抹喜色,“宣。”
门口,夏知忧盈盈走来,她身着藕色兰花纹衣裳,发髻里珠翠轻饰。
不是重要日子,她一向打扮素净,粉黛浅施,既不妖媚,又不俗气。
多年来,陆秉川独爱她这份云淡风轻,他起身相迎。
夏知忧温柔相视陆秉川,而后,她朝旁侧婢女瞧一眼,婢女低首端着汤水靠近。
“皇上,已入夏,气候干燥,臣妾让人煮了冰雪甘草汤,你饮用些,解解暑。”话罢,她小心翼翼端起托盘里的琉璃盏,搁置案桌上。
陆秉川低眸瞧,琉璃盏里,清澈透亮的汤水,浮着薄冰,丝丝凉意扑面。
陆秉川朝夏知忧伸手,夏知忧会意抬手搁他掌心,他牵她坐御案前。“知知最是体恤朕。”
夏知忧面露微笑,她将琉璃盏推至陆秉川身前,“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帮衬不了,唯有体贴些陛下。”
她捻勺舀起冷饮,缓缓将汤匙喂陆秉川唇边。
陆秉川伸手搭过她肩处,微启朱唇喝一口汤水。
馨甜清凉入喉,周身舒展,他感慨道,“朕唯独在你面前,方能感到片刻轻松。”
夏知忧俏皮一笑,“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苏美人用毒如此高超,差点就查验不出,皇上不怕臣妾对你投毒?”夏知忧放下汤匙打趣。
陆秉川抬手在她鼻尖轻刮,“你可是想要谋杀亲夫?”
夏知忧佯装微怒怪嗔,“皇上可是会打趣臣妾。臣妾不会投毒,你若惹臣妾,臣妾捅马蜂窝……”
陆秉川大笑出声,他轻点一下夏知忧的额角,“你可真是聿儿与欢欢的好母后,也不怕他们学了去。”
夏知忧依偎他胸膛,唇角勾抹淡笑,不再作声。
“近日烦心事多,舅父与苏家的事,母妃又给朕施压。原本是想等雪青婚事后,带你南巡,顺道去探望母妃。出这档子事,朕去往行宫,母妃恐又会以此事求情,她体弱多病,多有于心不忍……唉……”陆秉川叹息,身为帝王也不见得事事顺心。
“皇上,苏美人已自戕谢罪,要不,苏家就从轻发落,如此来,也免去母妃惦念。”夏知忧仰首相望,善解人意说道。
陆秉川低眸瞧她,“知知一向仁慈,此事关乎我皇家颜面,朕岂能纵容。若此事草草了事,朝中大臣定然不将朕放眼里。后宫那些个美人若再效仿,朕如何护住你。”
夏知忧浅浅一笑,“皇上对臣妾的恩泽,臣妾此生难报。”
陆秉川在她额角轻吻,“朕为君主,若护不住妻儿,这天下之主做得岂不窝囊。”
夏知忧低眸冷笑,此话,他说得言之有理。江宛如父母双亲不在,她母族又非朝堂之人,无权无势。
若陆秉川不利用自己如今这层身份在朝中立威,即使他接回江宛如母子,他仍保不住他们。
他哪是想要护住夏知忧与孩子,她与孩子不过是他为江宛如母子铺路的铺路石。
只有他真正平衡了朝中局势,且让夏知忧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后立稳脚跟,往后,他想了法子废除夏知忧,再抬江宛如,才不会受到任何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