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婕沿着笔直的人行道向西,来到那栋蓝房子外。
因为很少有人经过,蓝房子周围的地砖缝隙里长满杂草,走路的时候必须把脚抬得很高。
沃克家的小院就藏在这些杂草中间,当别的院子都亮着温馨的夜灯,一家人共享晚餐的时候,沃克家却一片死气沉沉,让人望而生畏。
艾莉婕察觉到伊萨就在房子里。
他的情绪非常混乱,表面有一层醉酒麻痹自我带来的廉价快乐,深处是复杂忧郁的底色。
这些东西裹在一起慢慢发酵,最终变成了“鲱鱼罐头”一样不可名状的臭物。
不管什么东西,捂久了最终都会发臭。
不知是心理暗示的作用,还是共情纽带带来的“通感”,艾莉婕好像的确闻到了一股臭味。
她用手掌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随后摸着怀里的转轮手枪,鼓起勇气走向蓝房子。
可还没靠近,她就听到房子的阳台上传来一声大喝:
“停下!你再靠近,我就打死你!”
艾莉婕抬头,看见伊萨站在蓝房子的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把老式泵动霰弹枪。
伊萨还戴着电子镣铐,同时拥有犯罪史和精神病史,这把枪绝对不是合法注册的。
不过,艾莉婕知道伊萨只是在吓唬自己,因为在他的情绪中没有半点杀意,甚至没有明显的愤怒。
不过为了避免擦枪走火,艾莉婕还是老老实实地举着双手,说道:
“伊萨,店员把你的故事都告诉我了,他坚信你是无辜的。我想知道更多,也许可以帮到你。”
正确的语言就像一把钥匙,往往能打开对方的心扉,伊萨改变了枪口的朝向,没有指着艾莉婕了。
不过,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接近事情的真相。
“小鬼,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伊萨醉醺醺地咕哝道,“我不认识你,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你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说完,他拿起塑料瓶装着的勾兑酒仰面猛灌一口,走进阳台。
眼看沟通无果,艾莉婕绕着蓝房子走了一圈。
可惜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抬头看着不断涌出的“蓝色冰块”注入天海,倍感无力。
艾莉婕意识到自己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帮助伊萨,既然这里没有什么明显可见的硬盘线索,伊萨又拒绝自己的好意,她只好离开蓝房子,回到旅馆。
过去了一个小时,旅馆的停车场上又多出了几辆车,车身都脏兮兮的,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开过来的。
每个亮着灯的客房之间都隔着好几个空房,似乎旅客们都很在意个人隐私,不希望自己洗澡看电视的声音被隔壁的旅客听到,或者听到别人的声音。
毕竟这家老式的汽车旅馆隔音性不好,晚上很容易听到诸如有节奏的“啪啪啪”之类的怪声,徒增烦恼。
艾莉婕回到自己房间,又拿出手机想和男友报平安,可电话还是打不通。
“查理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于是想通过任务终端里的紧急频道联系男友。
ddd的紧急频道使用卫星通信技术,就算地面的蜂窝无线网络出现故障,也能和目标取得联系。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任务终端的界面上弹出一个红色小框,上面写着:
【注意!】
【你所在的区域即将出现1类伪人。】
【预计到达时间:不详。】
【请立即遵照相应处置协议开展工作。】
【点击此处参阅《1类伪人处置协议》。】
这是ddd最新开发的伪人预警系统,由ddd反伪人情报网、卫星侦查系统、警务情报系统、人工智能系统等一系列子系统整合而成。
一旦确认某个区域有伪人存在,任务终端便会自动向附近的特工发送任务指令。
几秒的延迟后,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屏幕上也弹出了面向普通民众的警告。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一排触目惊心的红色字幕正在滚动播放。
鲜艳的血红色字体刺激着艾莉婕的神经,她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捧着工作手机翻阅《1类伪人处置协议》。
然而刚看了几行字,客房门就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白人大妈在外面喊道:
“伪人来了!所有人快集中到一起,快!!”
作为汽车旅馆的管理人,大妈有义务保证所有住客的安全,她扯着个大嗓门在院子里叫喊,把所有门都擂得山响。
不仅汽车旅馆,整个县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凄厉的警报声如同木勺,把狗吠、人语、风啸搅在一起,每个人都笼罩在这种沸腾的恐惧之下。
“快到接待处来!快!”
大妈喊得声嘶力竭,几名住客先后走出房间,总算有了一些成效。
汽车旅馆前台所在的房间一般被称作“办公室”或者“接待处”,负责办理登记入住、退房之类的手续。
接待处没有传统酒店大堂那么宽敞,但一般也有小型的会客区,空间相对于只有几平米的客房来说更宽敞。
应对1类伪人的核心在于“避免独处”,大妈遵照电视警报里的指示,想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接待处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ddd特工,艾莉婕有义务在伪人来临的时候保护大家的安全,她协助大妈挨个敲门叫出住客,让他们去接待处避难。
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她深刻领会到了什么叫“生物的多样性”。
有的旅客说自己房间里有两个人,不用去接待处。
有的客房明明亮着灯,里面的人却始终不回话。
还有的直接回道:
“操!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联邦都解除戒严令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有伪人出没?再说那么多人全部聚集在一起,要是哪个疯子扔个手雷之类的玩意进去,不就全被一锅端了吗?老子不去!”
艾莉婕在心里骂了句“混蛋”,便去敲下一个门了。
几分钟后,能叫出来的旅客早已来到接待处,叫不出来的实在没法强求,大妈自己也害怕伪人随时可能会出现,于是便赶紧回到接待处,掏出钥匙锁上门。
结果她刚收起钥匙,就听见有人敲门道:
“雷丽,让我进来......”
艾莉婕立刻听了出来,
门外站着的人,
是伊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