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发什么呆呢?”
张世平的声音传来。
文韬晚上休息,不用他盯着了,他就来客栈帮忙。
李正峰摇摇头说没啥。
他看见之前纠缠郑武氏的三个孤魂又飘回了卧房,就作势赶了赶,它们立刻穿墙溜了。
林胡走到门口吸了吸鼻子:“没啥臭味。”
李正峰默默点头,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三具尸体闷在屋里这么多年,竟然没腐烂发臭,太不正常了。
林胡可不管正不正常,闻着没怪味,就冲小二喊道:
“去厨房弄点酒菜来!听说你们刚从蜀地进了批好酒?来两壶!”
小二问:“爷,您要什么下酒菜?”
“烧鸭、酱牛肉、红烧鱼、焖猪蹄,有什么拿手的尽管上!”
在别人请客的时候,林胡点菜从不客气。
小二道:“我们店的鸡是一绝,您看……”
林胡偷偷瞄了李正峰一眼,凑近小二低声道:“不用看,给我送到旁边厢房去。”
“来几个?”
林胡一喜,给了小二一个“你懂的”眼神,低声道:“今晚还有正事,先来一个过过瘾就行。”
“一个够吗?”
“不够,但解解馋就好。”
林胡说完,亲热地搂住小二肩膀,
“兄弟,你叫李小三是吧?行,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第二个姓李的兄弟了!”
李小三受宠若惊:“谢爷赏识!您放心,酒菜我都挑最好的!”
“还有最好的鸡。”
“对!最好的鸡!”
李小三兴高采烈地走了。
林胡看着客栈里来往的人影,遗憾地咂咂嘴:
“鸡少胸多,难选啊。”
李正峰问:“你说什么?”
林胡立马正色道:“哦,没什么。那啥,李大人,你今晚真睡这儿?”
李正峰点头。
林胡竖起大拇指:“李大人就是厉害!这屋子白天刚抬出去三具尸体,您为了破案,晚上就敢睡里面。”
“大公无私,一心为民!咱们南王府有您这样的千户,真是百姓之福,玄镜司之福!”
李正峰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这厮今天格外不对劲。
张世平笑道:“你愿意在旁边屋子就着这气氛喝酒吃肉,岂不是更厉害?”
林胡讪笑:“是有点膈应,所以我打算去旁边厢房吃。”
“那啥,离得不远,有事您喊一嗓子,我立马就到!”
说完,他火烧屁股似的溜了。
李正峰没管他抽什么风,拉着张世平把白天案情仔细说了一遍,请他帮忙分析。
两人还没分析几句,林胡就左手提酒、右手端着一盘牛肉回来了,脸色阴沉。
李小三在后面追:“爷,您的鸡……”
“滚蛋!”
“你犯什么病?”李正峰皱眉。
林胡抱着酒壶缩到屋角,闷头不吭声,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李正峰懒得理他,叹气道:“一团乱麻,这官当得真不省心。”
又有官员在他的地盘上失踪。
官员失踪案没头绪,现在又撞上这么一桩诡案……
张世平笑道:“所以贫道才不愿涉足官场,做个闲云野鹤多好,一壶酒,一盘肉,一匹老马走江湖。”
李正峰想了想,道:“闲云野鹤固然自在,但我还是想当官,还想当大官。”
令人失望的是,三人在阴冷的房间里守了一夜,什么怪事都没发生。
天亮后,李正峰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这事难办了。知情人开不了口,知情妖鬼不露面,案子怕是要搁置一阵子。”
林胡问:“是不是咱人太多,阳气旺,把那妖鬼吓跑了?”
张世平摇头:“能杀这么多人并把尸体弄进房间,这妖鬼绝非善类。它若想现身,不至于怕我们三个。”
日头升起,阳气渐盛。
白天不怕妖鬼怪作祟,李正峰让衙役暂时封锁了这屋子,几人先行离开。
驻点斜对面的好味道开了早餐铺子,武大和诗瑶娘子正忙着炸油条、做煎包。
旁边放着个大木桶,有人递上几枚铜钱,诗瑶娘子便笑着舀出一碗碗雪白的豆腐脑。
林胡揉着肚子:“正好饿了,走,吃早饭去,我请客。”
李正峰本想骂他饭桶,一听他请客,立刻也揉了揉肚子:
“确实饿了。等等,这个点我家里人应该还没吃,我去叫他们一起。”
然后,驻点里的人全出来了……
林胡看得目瞪口呆,只能一个劲竖大拇指。
早餐摊子不大,种类却丰富。
硬食有面条、油条、甜糕、煎包、水饺、馄饨;软食有八宝粥、豆腐脑和豆浆。
李正峰要了十个煎包和两碗豆腐脑。
他们刚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脚还没迈进门槛,一个衙役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李大人!杨头儿让您赶紧去衙门一趟!府城来上官了,是朝廷专门派来查张大人失踪案的!”
李正峰用冷水抹了把脸就赶了过去,瞧见一个穿着利落的中年壮汉正和吴志远说着话。
那人瞄见他官服上的图案,惊讶道:“您是南王府的千户?本郡的千户不是万三万万大人吗?”
李正峰职务变动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他拱手道:“万大人已调任他处,本郡玄镜司目前暂由我负责。”
壮汉也客气地回了一礼。
吴志远赶忙介绍:“这位是神武司的林泰昌林大人。朝廷已经知道张大人在本郡失踪,特意派林大人前来督导此案。”
林泰昌是个直性子,开口就不拐弯:
“督导说不上,就是来搭把手。朝廷觉得你们玄镜司……在郡城这边的办案效率有点让人捏把汗,所以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李正峰脸上反倒笑了一下。
旁边的林胡一听,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足马力怼回去——比吵架,他林胡可是专业户!
李正峰按住他,压低声音:“常跟明白人论长短,别跟蠢……一般见识,他放屁你就当没听见。”
林泰昌耳朵还挺尖,见两人嘀嘀咕咕,问道:“李大人说什么呢?声音大点,没听清。”
李正峰面不改色: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纳闷,张大人离开京城可不是一两天了,他像闹着玩一样把吴大人罢官关进大牢也有些日子了,朝廷怎么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过问?”
林泰昌道:“张大人之前只说来自南王府拜访老同学,谁想到他居然一去没影了?”
李正峰真的诧异了:“拜访老同学?他老同学是谁?”
林泰昌有点不爽:“当然是吴大人。李大人,您连这个都没查到?”
李正峰猛地转头盯住吴志远。
这可是关键线索,吴志远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当然,他早就把吴志远得罪狠了,对方藏着掖着也正常。
可那晚在吴府的宴席上,吴志远和张天冬完全没流露出是老同学的样子,甚至连这个话题都没聊起。
这就很古怪了。
吴志远避开他的视线,只顾着招呼林泰昌,并在衙门里给他安排了办公的地方。
林泰昌是典型的京城官,自带优越感,看不起地方上的同僚。
安顿下来后,他就对李正峰摆起了架子:
“李大人,你把张大人到郡城之后的所有动向,一五一十都给我汇报一遍。”
李正峰道:“这事儿您还是直接问吴大人吧。张大人来的时候,我正好去高连县出差了,而且最近还得再去一趟。”
“所以寻找张大人的重任,恐怕得辛苦林大人您多担待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
朝廷派人来查张天冬,正好让他甩手。
这下他干脆不管这案子了,有人接手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