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个梦，莫美华还没开口，眼睛先湿润了。
“我梦见方时死了、死了……”
明明是一个梦，但一想起来，莫美华心口还是隐隐泛疼，艰难地说：“两次。”
夏晚月愣了下，皱起眉，不确定地问：“你说，在你梦里，方时死了两、两次？”
莫美华点了下头，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梦里，方时十八岁后没有去打电竞，他按照我的要求，跟着顾骞出了国。”
“我怕他做不好事情，会被顾骞嫌弃，就经常给他打电话询问情况，交待他要怎么做，怎么照顾好顾骞。”
“我只是想让他跟着顾骞，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我没想到，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一切都是我在逼他。”
“最后逼得他觉得活着没意思，为了报复我，当着我的面，割腕自杀了……”
想起梦里方时眼神平静灰暗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举起刀，丝毫没有留恋地狠狠朝着手腕上割去，鲜血喷洒的画面，莫美华心痛地几乎无法呼吸。
莫美华捂着心口：“差一点儿，只差一点点儿，他那次就死了，输了很多血，才好不容易救过来。”
“救过来后，他又不吃不喝绝食，最后虚弱地晕了过去。”
“医生说他得了抑郁症，没有求生意志。”
“我求他，求他一定要活下去。只要他好好活着，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了，让他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多恨我，是我让他不想活的。”
“为了让他活下去，我在梦里跟他断绝了母子关系。”
“我告诉他，他死过一次，我给他的命他已经还给我了，以后我们俩没关系。”
“活下来那条命是他自己的，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他这才不再寻死。”
“身体养好后，他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也再也没有亲眼见过他。”
“梦里他没有去打比赛，从顾家离开后，他在网上当游戏主播，我经常去直播间看他，也通过顾骞知道他的情况。”
“看到他一个人平平安安，我放心了不少，可后来他去了京市……”
方时去京市之后的事情，夏晚月比莫美华更清楚，方时就是被她骗去京市的。
听着莫美华的讲述，夏晚月心里受到了极大冲击。
她从来不知道，上辈子在遇到她之前，方时竟然自杀过。
而且，在他们两个认识的时候，方时就有抑郁症了。
在一起四年，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
她那四年到底在做什么？
强烈的愧疚、后悔、心疼，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那时候应该对方时好一点儿的。
怎么就没有对方时好一点儿呢？
夏晚月后悔地无以复加。
说到最后一次收到方时去世的消息，莫美华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
“梦里听到方时死讯后，我不愿意相信，要去京市见他，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但我很快又想起他多恨我，多不愿意见我。”
“想起他宁愿死都不愿意见我，我不敢去见他了，只能拜托顾骞帮我去看看他。”
“如果活着，告诉我一声，如果死了，帮我把他的骨灰带回来。”
“后来顾骞带回了他的骨灰，我也感觉没了活着的意义，在方时下葬后吃药自杀了……”
从来没有做过那么清晰真实的梦，跟真的一样，只要回想，就仿佛又经历了一次。
莫美华缓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擦干净眼泪。
无比庆幸那只是一个梦，好在现实跟她的梦不一样。
莫美华摇摇头，把思绪从噩梦里抽离出来。
那样的噩梦，她只想赶快忘记，再也不愿意回忆了。
看到夏晚月同样在哭，以为是被她讲的梦说哭的。
莫美华欣慰夏晚月这么心疼的方时，抽了几张纸巾放到夏晚月手里。
“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但还好是梦，还好现实跟梦不一样，方时现在好好的。”
“要是跟梦里一样，我也一样不活了。”
夏晚月低头擦着眼泪，心里默默说：不是梦。
那不是梦，是方时曾经的经历。
莫美华的记忆有了偏差，没有她的真。
莫美华能把那些当成梦，她却不能。
她很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那不是梦，是方时、也是她的亲身经历。
夏晚月忽然悲从中来。
重生真的能完全弥补从前的遗憾吗？
她现在对方时再好，曾经那个阴郁死去的方时，也再也体会不到了……
夏晚月突然痛哭出声，把莫美华吓了一跳。
莫美华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回过神赶紧哄她：“别哭别哭，没事的，那只是我做的梦，不是真的！”
“诶呀！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害你跟我一起难过！都是我的错！”
“月月别难过，不是你们一直劝我的吗？那只是一个梦，不能当真的。”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梦里，你跟方时也是在一起的！”
“梦里顾骞带方时骨灰回来的时候，怕我想不开，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顾骞说你是方时女朋友，你们两个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你看，在梦里你们都是一对！”
前些天都是夏晚月劝莫美华，现在轮到莫美华劝夏晚月了。
夏晚月哭得太伤心，莫美华着急地忘了自己之前也在伤心着。
莫美华手足无措地看着痛哭的夏晚月，真的后悔跟她讲自己的梦了。
“月月，你别难过啊……”
正在莫美华不知道怎么办时，带着宝宝去做检查的方时和贺挽州回来了。
看到哭得那么伤心的夏晚月，方时瞬间紧张地跑过去，在夏晚月腿边蹲下。
“怎么了姐姐？”
方时皱着眉，一脸担心地看着夏晚月的脸。
夏晚月只是哭，让方时更加担心。
莫美华有点儿心虚地给方时解释：“我给月月讲了我做的那个噩梦……”
方时顿时皱着眉，不太高兴地瞥了她一眼。
莫美华之前发疯的时候，一直喊着他死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做得梦大概是个什么内容。
把那样的梦说给夏晚月，不是让夏晚月也为他伤心吗？
方时心里有些怪莫美华，看着莫美华心虚的样子，抿了下唇。
转过头，拉住夏晚月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方时小声说：“姐姐别难过，你看，我没事，我好好的呢。”
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给夏晚月擦干净眼泪。
视线在方时脸上聚焦，对上方时担心的目光，夏晚月心里一酸，扑过去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