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来得格外快。罗马城被皑皑白雪覆盖,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辉。
乌尔班六世站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钟楼里,手中紧握着点燃的火把。
教袍下藏着那枚传承千年的渔人权戒,戒面的宝石在火光中闪烁,像一滴凝固的血。
贝尔纳多捧着福音书站在身后,钟楼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圣父,都准备好了。\"他声音发颤,\"城内的信徒已在门窗上画了十字,城外的接应部队也已就位。\"
乌尔班六世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大明军营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毫无防备的模样。
午夜钟声敲响时,火把被猛地投向钟楼外的柴堆。
干燥的松脂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红色的火光刺破夜空,在雪地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几乎同时,罗马城内多处燃起烽火,教堂的钟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沉睡的城市突然在风雪中苏醒。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圣战开始!\"乌尔班六世的声音透过扩音铜管传遍全城。
贝尔纳多带着修士们冲出教堂,将血书文书高高举起,向聚集的信徒呼喊:\"为了信仰!为了自由!\"
信徒们举着十字架与农具,潮水般涌向大明军营。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慌乱的抵抗,而是早已架设好的火炮。
\"放!\"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轰鸣震彻夜空,炮弹在人群中炸开,雪地上瞬间绽开朵朵血花。
冲锋的信徒们成片倒下,十字架与农具散落一地,被炮火掀起的雪泥掩埋。
乌尔班六世在钟楼上看得真切,心口一阵剧痛。
他这才明白,所谓的毫无防备不过是诱饵,他们精心策划的圣战,从一开始就在朱文正的掌控之中。
\"为什么...\"他捂着胸口后退,撞翻了身边的烛台,火苗迅速舔舐着干燥的木板。
\"圣父快走!\"贝尔纳多冲上楼来,拉着教皇向逃生通道跑去。
火焰已经吞噬了半个钟楼,木梁在噼啪声中断裂坠落。
他们冲出教堂时,正撞见刘敬之带着士兵围上来,刀矛在火光中闪着寒光。
\"教皇阁下,还想往哪跑?\"刘敬之的笑容冰冷如霜。
乌尔班六世突然挣脱贝尔纳多的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教袍。
他走到刘敬之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绝望。
\"我有一个请求。\"他声音嘶哑,\"让这些信徒体面地死去。\"
刘敬之挑眉:\"教皇阁下这是在谈判?\"
\"我用教廷的全部财富换他们的性命。\"乌尔班六世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梵蒂冈地下金库的钥匙,里面的黄金足够让罗马百姓三年不挨饿。\"
“开什么玩笑?教皇阁下,杀了你,这些财宝也会是英王殿下的!”
“如果我不告诉你,宝库所在地,相信你三年五载不可能找到它的位置。”
刘敬之略加思索,接过钥匙,示意士兵暂停进攻。\"成交。\"
他看着教皇苍老的面容,\"但你要亲自去劝降他们。\"
乌尔班六世走上废墟,看着那些仍在抵抗的信徒。
他们的脸上沾满血污,眼神却依旧狂热。\"放下武器吧。\"
他声音疲惫,\"这不是圣战,只是一场无谓的牺牲。\"
信徒们愣住了,看着他们尊崇的教皇,有人开始哭泣,有人愤怒地将十字架掷在地上。
当最后一个信徒放下武器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乌尔班六世被带回偏殿,看着窗外渐渐熄灭的烽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贝尔纳多递上清水,却发现教皇咳出的痰中带着血丝。
\"圣父...\"他哽咽着跪倒在地。
乌尔班六世摆摆手,从枕下取出那枚渔人权戒:\"把这个交给下一任教皇...如果还有下一任的话。\"
他望着墙上斑驳的壁画,那里曾画着圣彼得受难的场景,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
\"告诉后世...教廷可以臣服,但信仰永不磨灭...\"
三日后,圣彼得广场再次挤满人群。只是这次没有风雪,阳光刺眼地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
高台重新搭建起来,朱文正端坐中央,身旁摆放着从教廷缴获的三重冕与权杖——
那顶镶满宝石的王冠此刻蒙着白布,仿佛在为逝去的权力哀悼。
乌尔班六世的遗体被安放在广场中央的石台上,身上穿着整洁的教袍,双手交叠在胸前,握着那枚渔人权戒。
贝尔纳多被押着跪在台下,身后是一排排低头垂目的修士。
刘敬之站在高台上,宣读教廷的新章程。
\"即日起废除教皇制,设立教廷管理处,隶属大明礼部。\"
他的声音透过铜管传遍广场,\"梵蒂冈改为皇家学院,教授汉文与儒学。所有修士需登记造册,每月参加汉文考核,三次不及格者发配新大陆。\"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鸽子在雕像周围盘旋。
罗马百姓们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昨天领到了大明发放的粮食,今天又来看这场热闹,至于台上说些什么,似乎与自己无关。
当听到\"开仓放粮,减免赋税三年\"时,人群中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朱文正站起身,走到石台边俯视着乌尔班六世的遗体。
教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突然想起广场上那个亲吻靴子的瞬间,老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将他葬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地下室。\"朱文正突然说,\"按教皇礼仪安葬。\"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刘敬之。朱文正解释道:\"要让欧洲人知道,归顺者会得到尊重,反抗者只有毁灭。\"
他拿起那根象征教皇权力的权杖,权杖顶端的水晶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从今天起,这根权杖由大明保管。\"
仪式结束后,百姓们涌向新开的粮仓,广场上很快只剩下士兵与修士。
贝尔纳多被允许为教皇整理遗容,当他用布擦拭教皇嘴角的血迹时,发现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印记——与铜镜中那个被冻裂的伤口一模一样。
圣彼得大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召集信徒的弥撒钟声,而是按照大明律法敲响的辰时报时。
阳光穿透彩绘玻璃,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那些描绘圣经故事的玻璃,已有半数被换成了描绘大明风光的新画。
贝尔纳多走出教堂时,看到几个儒士正在安装新的匾额,上面用汉文写着\"皇家学院\"四个大字。
他抬头望向穹顶,阳光从穹顶的圆孔洒落,在地上形成旋转的光斑,像一个巨大的光环。
乌尔班六世曾说,那是天主注视人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