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骨撕裂的剧痛如同冰冷的钢锉,反复折磨着李仙宇残存的意识。那被强行撕裂剥离的空荡感尚未消散,一股更诡异、更沉重的掌控感,却自那断开的脊骨端口,沿着那玉白骨片上延伸出的冰蓝玉白锁链,源源不断地传递而来。
下方,玉骸之腕那五指如玉如冰的巨爪,死死扣着他那块被剥离出去的“龙骨基座”。那巨爪的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收紧,都仿佛有冰冷的铁钳在捏合他生命的中轴!虽然那股疯狂的汲取之力已经停止,但那来自玉骸巨腕的存在感,却沉重地烙印在他的感知核心,仿佛成了他身躯之外一个冰冷的、异形的延伸!
“呃……嗬……”
他想嘶吼,想质问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可被钉在龙骸额骨上的喉咙早已被冻结的污血和寒冰堵塞,只发出破风箱般微弱的气音。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只会牵动那锁链与脊骨断口的连接,引发新一轮钝刀子割肉般的钝痛。那新生的、覆盖着玉白光泽的脊骨创口,似乎正自行弥合冻结,但过程同样缓慢而冰冷,如同伤口正在被强行缝合,用的却是冰针寒线。
更诡异的是,原本充斥识海、冰冷霸道的冰骸龙王意志,自那锁链刺入龙颅深处之后,竟陷入了某种……凝滞的沉默?并非消失,它如同潜伏在深渊底部的巨兽,暂时停下了狂乱的冲击,只在玉骸之腕通过锁链汲取污染力量时,才发出极其隐晦、如同被蚊子叮咬的愤怒嗡鸣。它仿佛在适应这凭空出现的“新零件”,在观察这畸形的造物能带来何种可能性。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凝与自身存在的痛苦煎熬中——
一个声音,倏地在李仙宇的识海中响起。
清冷,柔韧,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平静质感,如同冰层之下流动的活水。它并非龙王意志的宏大冲击,也没有玉匮污染的疯狂混乱,更像是一缕精准穿透封锁的密语,直接叩响了他的意识。
“痛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枚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李仙宇被痛苦包裹的麻木表层。
痛吗?痛彻心扉!痛入骨髓!被当成砧板任由捶打铸造的痛!灵魂被撕裂抽走的痛!可现在这个声音问的是这个吗?不是!这声音穿透了表象,似乎直指他此时的存在之痛——被当作“基座”却又被强行剥离、被一件异造物掌控部分存在的荒谬与惊悸!
他无法回答,意识却猛地紧绷起来!剧痛都掩盖不住的惊疑在翻涌!谁?!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玩味:“痛就对了。脊骨中轴被硬生生掰断做新龙爪的指环栓,换做是谁,都会痛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照亮了李仙宇混乱的意识!指环栓?!他猛地“看向”下方玉骸巨腕那扣住他“脊骨片”的巨爪!那根冰蓝玉白的能量锁链,不正像一条诡异的锁链,将那块骨片牢牢固定在玉骨巨爪的掌心,成为其结构的一部分吗?!那声音将他的骨片比作“指环栓”,竟是如此精准而残酷的描述!
他的存在,他的脊骨碎片,竟成了这怪物手掌上一个固定零件的“栓子”!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那轻柔的女声还在继续,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李仙宇的心头:“不过你也算因祸得福了。冰骸那老怪物,现在只当是它自己熔炉失控的一点小小‘火耗’,凝聚成了这玉骨爪的灵性。它现在可顾不上你这块残渣,心思全放在如何掌控这新生的、带着玉匮味道的利爪上呢。” 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笑意里又藏着难以言喻的冷冽,“它永远也想不到,它新爪子上最关键的‘栓子’,其实连着的,是你这份残破不堪的……‘炉灰’之魂。”
炉灰之魂!
这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李仙宇的意识!他这被反复淬炼、被榨干骨髓、被撕去脊骨的残躯,在对方眼中,竟只是毫无价值的“炉灰”!而他残存的灵魂,仅仅维系着与那“栓子”的联系,才没让这点炉灰彻底消散!一股比死亡更冰冷、更彻底的绝望感瞬间涌上,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意志冻结。
“很绝望?” 那女声洞若观火,仿佛能穿透他意识中每一个微弱的涟漪,“但绝望,往往是新生的起点。至少,你现在成了这玉骨爪的……第一个‘人枢’。”
人枢?
就在李仙宇被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和陌生词汇冲击得心神摇曳时——
“吼!”
玉骸巨腕掌心,那块被死死扣住的脊骨玉片,在李仙宇意识翻涌屈辱的瞬间,竟突然自发地亮起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炽烈的惨白光芒!这光芒与之前被钉在真意雏形上的光何其相似!如同濒死之人的怒火!玉骸巨爪微微一震,那五根粗壮玉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更重的压迫感顺着那诡异的联系传来!
李仙宇意识一僵。
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意外“咦?”了一声,随即是如同发现珍奇之物的低语:“有趣…当真有趣……这破禁玉骸之气沾染了你的残魂碎片,竟能反过来扰动我这借壳暂存的通心玉魄?你这炉灰里,看来还藏着点不甘熄灭的火星子……” 那声音忽然拔高了一丝,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不再是密语,更像是一种宣告,直接指向下方的玉骸巨爪:
“玉骸之爪!归墟断链!你掌中握着的‘栓’,亦是索住冰骸老龙颈环的第一环!还不醒来?!”
这如同咒令的话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奇特的韵律,敲击在李仙宇识海的同时,也震荡着那玉骸巨腕的核心!尤其是“颈环”二字出口,原本潜伏在龙颅深处、凝滞蛰伏的冰骸龙王意志,猛地爆发出被触及逆鳞的狂暴惊怒!
“蝼蚁——安敢——!!”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暴戾、带着彻底毁灭气息的恐怖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自龙颅深处、透过那根连接着玉骨片的锁链,狠狠轰向下方玉骸巨腕,同时更有一道强绝的意志扫向李仙宇的识海,要将那胆敢发声窥探的蝼蚁一同碾碎!
轰!
李仙宇的识海如同遭遇十二级飓风海啸,瞬间被冰冷狂暴的意志填满,剧痛几乎要将最后一点意识撑爆!
然而,就在这龙王意志的毁灭冲击即将淹没一切的瞬间——
嗡!
一道温润、坚韧、看似柔和却拥有绝强隔绝力量的玉白光华,如同凭空升起的无形玉璧,在李仙宇摇摇欲坠的识海核心猛地撑开!那光华流转着古老玄奥的纹路,硬生生挡住了龙王意志毁灭性冲击的绝大部分力量!
是那声音的主人!
“哼,老龙,你的污油沉梦该醒了!” 那女子声音带着一丝讥诮,更显空灵,“此地归墟,非你寒渊!新爪已成,玉匮之封岂容你再染指?” 随着她的话音,那道护持李仙宇识海的玉白光华猛地一涨,光华边缘甚至渗透出几缕极其微弱的、带着玉匮残页气息的暗金纹路虚影!
龙王意志轰击的恐怖寒流撞上这玉光护壁,竟发出了滋啦啦如同滚油浇雪的声音!玉光屏障剧烈震颤,边缘如同被腐蚀般出现细密裂纹,似乎随时会被洞穿!李仙宇只觉神魂欲裂,但屏障终究没有破碎,将攻击的余波削弱到他能勉强承受的边缘。
他残存的意识在剧痛的风暴中,透过那摇摇欲坠的玉色屏障,死死“抓住”了识海中那道神秘女子的传音:
“小子!听着!” 那声音此刻带着一丝急促与沉重,再无之前的玩味,“‘栓’在你手上,也索在它颈上!你那块骨片才是关键!玉化需髓,破禁需心!那骨中之光未熄,就是斩断这污油锁链的刀!别真当自己是炉灰了!给我——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