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犁碎参宿余辉时,舷窗突然炸开蛛网纹。
李仙宇叼着的鱿鱼干冻成冰棍:“操!撞进玄冰带了!”少年《海错图》一展贴在裂缝处,纸面瞬凝霜甲,图中山海纹游出缕暖黄光晕护住船室。
阿囡发间骨簪嗡鸣,簪头星鲸珠骤然发烫。她凭窗俯瞰,见幽蓝冰原如巨兽脊背起伏,冰层下蛰伏着绵延千里的青黑矿脉。冰隙间偶尔喷出丈高寒气,凝作持戈武士的冰雕阵列。
“昆仑墟外库的玄冰脉!”少年眼瞳发亮,指尖划过冻住的《玉匮考》书页,“《冰魄采掘注》载过这种‘寒髓’,说是西王母炼丹引火的上品!”
李仙宇已甩出攀岩索勾住最近冰柱:“什么丹不丹的!瞅见冰里裹那金丝没?足赤的辰砂矿!”绳索挂上冰柱瞬间凝霜发脆,“咔嚓”断裂。他骂咧咧拍打结冰的腰带:“小姑奶奶!把你那热乎簪子借来化条道!”
阿囡摘簪悬腕,星鲸珠离簪三寸浮空旋转,暖光破开冰面钻出条隧道。冰窟深处渗出蓝雾,雾中夹着金石撞击的清响。少年书卷一抖,纸页间飞出一对符纸剪的矿工小偶,蹦跳着探入冰雾:“寒气蚀骨,偶身撑不过三刻。”
三人踏暖光而入,冰窟四壁尽嵌蜂窝状晶巢。每座巢孔里蜷缩着冻僵的星兽胎,兽爪还保持着挖掘姿势。李仙宇掏出铁凿敲下片水蓝玄冰:“瞧着像玻璃种翡翠!”冰屑落地即碎,内里蜷缩的螭吻幼胎霎时化灰。少年急扯他袖口:“这是‘冻魄坑’!活物采冰必成新祭品!”
话音未落,整座冰窟轰然塌转!蜂窝晶巢疾旋成绞轮,符纸矿偶被碾成雪沫。星鲸珠暖光被寒气压制至三寸,阿囡肋下忽然沁出冷汗——那汗珠凝成冰箭射向矿脉,脉石竟流出金红血线!
“坏了!”李仙宇捞起冻鱿鱼干砸向血线,“书呆子说的寒髓其实是血髓!这脉是活的!”
鱿鱼干触血即燃,蓝焰中浮出西王母刻在冰髓上的咒文:“冰封千载血犹热,采髓者替髓囚。”少年符笔疾画,朱砂破开冰雾写就“镇”字,字纹扣向血线时却反被金丝缠噬。
阿囡突将骨簪插入冰壁。簪体星鲸遗骨碰触矿脉刹那,整条玄脉突如巨鲸弓背般拱起!冰层下透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锁孔,锁芯结构竟与阿囡被剜的颗颗人心严丝合缝!
“拿老子的船当捕兽夹?”李仙宇暴怒踹冰,“小姑奶奶!给它开膛!”
阿囡脐眼星珠骤亮,暖流涌入骨簪。星鲸珠映出冰髓真形——哪是矿脉,分明是头被钉在星核间的泣血古鲸!每道“玄冰”皆是冻结的鲸泪,金红血髓便是它被西王母抽出的脊髓!
暖光化刃剖开冰面,金红髓浆喷涌如泉。少年书卷铺展成桶欲接浆,浆液却凝作三百支带冰棱的金箭,直刺星槎方向!李仙宇扯下腰带缠箭杆:“箭尾刻着周穆王徽印!这老小子用鲸髓淬过箭镞!”
阿囡拔簪点向箭雨,星鲸遗骨共鸣出苍凉鲸歌。金箭闻歌凝滞,箭头冰棱融成水珠滴落。少年趁机摊开《玉匮考》,书页鲸吞箭雨,字行间浮出条新注解:“玄脉解冻时,冰封的星兽皆归尘土。”
窟顶冰锥坠落如雨。李仙宇扛起符桶砸开生路:“管它死不死!先装三桶再说!”
符桶触浆滋滋作响,桶壁冰裂纹里渗出污黑锈迹。少年急拍桶底:“是怨气沉垢!西王母拿兽魄当滤芯!”桶底砰然洞开,金红浆液渗入冰原消失无踪,唯余半桶墨色渣滓。
星槎方向传来龙骨悲鸣。阿囡发间骨簪应声碎裂,簪头鲸珠滚落冰面——珠内星辉正被墨渣急速侵染!
李仙宇铁凿猛插冰窟,凿尖撬起大片玄冰扣住墨渣:“敢阴老子?冻回你亲娘胎里去!”
寒气倒卷中,黑渣竟在冰封内凝成西王母的冷笑面影。
“该走了。”阿囡拾起蒙尘的鲸珠。
少年书卷卷起最后半尺暖光:“冰转太快,来路已封。”
三人回首,冰窟旋绞轮已碾至身后三尺!
李仙宇突然拽过少年怀中《玉匮考》,哗啦撕下绘着“冰魄采掘图”那页。图纸裹住染墨的星鲸珠砸向绞轮——
图页触冰消融,珠内星辉陡然炸亮!
光束贯穿冰层,冰原轰开缺口。星槎龙骨伸出翡翠枝桠,将三人拽离冰窟。
舷窗合拢前,阿囡瞥见绞轮深处血髓复涌,凝出尾挣扎的幼鲸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