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的潮气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舒瑶的手指正抵在孙御医腕间。
他的脉搏跳得虚浮,像风中残烛,可眼底那抹笑意却烧得极旺,仿佛在看一场即将开戏的闹剧。
\"你说自己是弃子。\"舒瑶松开手,退后半步,石宇的铠甲便跟着挪动半分,将她护在阴影里。
孙御医的铁链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哗啦作响,银质鬼面被丢在脚边,映出他扭曲的脸:\"舒大人当真以为,凤影是你能攥在手心的线?\"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砖上,\"线的另一头...早换了牵线人。\"
石宇的手按在刀柄上,刀鞘与铠甲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舒瑶却盯着他手背上那朵凤尾花——墨色里渗着的朱砂,和她腕间胎记下母亲刺的那朵,连花瓣褶皱都分毫不差。\"带他去偏室,用醒神汤吊着。\"她转身时袍角扫过鬼面,银面内侧的\"影随凤,死方休\"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回到医馆时,更夫刚敲过五更。
石宇将案上凉透的茶盏推到她手边:\"你昨夜没合眼。\"舒瑶没接,指尖叩了叩案上堆成山的卷宗——都是近十年凤影行动的密报。\"林大人遇刺前,凤影的目标是盐道、军粮,专挑朝廷命脉。\"她翻开最上面一本,\"可从那之后,他们开始劫太医院药材,烧义仓米粥。\"
石宇俯身看她指的位置,铠甲蹭得木案吱呀:\"手法生涩了。\"
\"像换了批人。\"舒瑶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页,是赵怀安去年酒后说的旧闻记录,\"二十年前,凤影因理念分裂。
主颠覆的那派要拆了这江山,主更替的想扶新帝上位。\"她的指甲在\"更替\"二字下划出浅痕,\"孙御医的凤尾花用朱砂,是当年更替派的标记——他们说,血要流在该流的地方。\"
石宇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月牙胎记:\"所以他说自己是弃子,是被另一派抛弃了?\"
\"得验证。\"舒瑶突然起身,药箱撞得案角的烛台摇晃,\"今日去给李尚书他们治蚀魂散余毒。\"
李尚书的书房里,药炉的雾气模糊了窗纸。
舒瑶的银针精准扎进他后颈大椎穴时,袖中瓷瓶轻响——灵息香的粉末随着她抽针的动作,顺着李尚书的衣领滑了进去。\"大人这毒伤,需连服七日清毒散。\"她将药包递过去,目光扫过他鬓角未干的冷汗,\"今夜莫要贪杯。\"
三日后的月黑风高夜,石宇的掌心抵着舒瑶后颈:\"那老匹夫往城南去了。\"他的声音混着夜露的湿,\"我带了十二暗卫,守住前后门。\"
舒瑶将面纱拉高,裹住半张脸——她扮作李尚书新纳的侍女,鬓边斜插的珠花是石宇用箭簇磨的,必要时能当暗器。
废宅的木门裂着缝,漏出一线昏黄。
她跟着李尚书跨进去时,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却正好掩住她屏息的动静。
\"紫冥阁的人催了三次。\"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瓦罐,\"那小皇帝以为自己是天选,也不想想,当年他爹中了蚀魂散,是谁给他续的命?\"
另一人轻笑:\"长老说的对,等天机计划成了,这天下...呵,姓什么还不一定呢。\"
舒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蚀魂散!
这正是半月前毒害三位重臣的毒,太医院查了半月都没找到源头,原来竟出自紫冥阁——那个只在野史里提过的神秘组织。
她后退半步,靴底却碾到片碎瓷,脆响在寂静里炸开。
\"谁?\"
舒瑶转身就跑,破窗的风灌进领口,冷得她脊背发僵。
她绕过断墙,却见月光下立着道身影——是李明。
他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的玉牌泛着幽光,正是今夜废宅外暗卫的标记。
\"舒瑶。\"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却带着几分烫,\"我知道你一直在找真相。\"他往前走了半步,影子罩住她,\"但有些真相,比谎言更可怕。
你...真的准备好面对了吗?\"
远处传来石宇的呼喝,李明却没动,只盯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月牙胎记。
风卷起地上的碎纸,飘到他脚边,上面隐约能看见\"紫冥阁\"三个字。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重复了一遍:\"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