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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雾气像浓稠的墨汁,裹着老城区蜿蜒的巷子。我攥着那封泛黄的委托信,在七拐八弯的胡同深处,找到了“青眉照相馆”。褪色的木牌被风刮得吱呀作响,玻璃橱窗里摆着几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物眉眼都被青色颜料涂得模糊不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推开店门,铜铃发出暗哑的声响。扑面而来的不是普通相馆的显影药水味,而是一股潮湿腐坏的气息,像是某种东西在黑暗里浸泡了太久。柜台后坐着个男人,他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茬。

“您就是林小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来取您母亲的遗照?”说着,他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面容姣好,唯独眉骨处被一道青色的纹路贯穿,像是用青金石颜料生生烙上去的。

我猛地后退一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我总问母亲,额角那道青色疤痕是怎么来的,她却总是神色慌张地岔开话题。直到她临终前,才颤抖着塞给我这张委托信,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就去青眉照相馆取照片,那里藏着她一生的秘密。

“这道青色……”我指着照片,喉咙发紧。男人突然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的眼睛浑浊得像两口枯井:“林小姐,您母亲没跟您说过?五十年前,她在我们这儿拍过照,从此就和这道青眉结下了缘。”

我浑身发冷,照片上的母亲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那笑容和我记忆里温柔的母亲判若两人。男人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登记簿,翻到某一页推到我面前。泛黄的纸页上,母亲的名字“林淑兰”后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青眉入魂,永生为契。”

“这是什么意思?”我声音颤抖。男人却不再回答,只是低声呢喃:“该来的总会来。”这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绣花鞋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行走。男人脸色骤变,慌乱地将登记簿塞回抽屉:“你快走!别再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店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刺骨的寒意涌进来。雾气中,一个身着月白旗袍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的眉骨处同样有一道醒目的青色纹路,宛如新月。她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却艳红如血,眼神直直地盯着我,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淑兰,你终于回来了。”女子开口,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的气泡,带着湿漉漉的回响。我吓得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和男人的惨叫声。跑出巷子时,我回头望去,青眉照相馆的门窗都已紧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回到家,我翻出母亲的遗物,在樟木箱底发现了一本日记。泛黄的纸页上,母亲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五十年前的往事。1947年,年轻的母亲路过青眉照相馆,被橱窗里一张女子的照片吸引。照片上的女子和我在店里见到的那个如出一辙,只是眼神更加哀怨。

母亲鬼使神差地走进照相馆,想要拍一张同样的照片。拍照时,摄影师让她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镜中的自己眉骨处已经多了一道青色印记。从那以后,母亲每晚都会梦到那个青眉女子,她在梦里哭诉自己的冤屈,说自己被人用邪术禁锢在照片里,永生不得超生。

更可怕的是,母亲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常常在半夜起身,对着镜子画那道青眉,用尖细的声音哼唱不知名的小调。为了摆脱这种诡异的状态,母亲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结婚生子,可那道青眉就像诅咒一样,始终如影随形。

日记的最后一页,母亲用颤抖的笔迹写道:“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撒在青眉照相馆旧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这个诅咒。”

我看着照片上母亲那道青眉,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临终前执意让我去取照片。原来,她是想让我完成她未竟的心愿,解开这个纠缠了她一生的诅咒。

再次来到老城区时,天已经黑透了。雾气比上次更浓,路灯在雾中晕出惨白的光圈。我循着记忆寻找青眉照相馆,却发现整条巷子都变了模样,原本破旧的民居都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

正当我疑惑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回头,那个青眉女子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她的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凶狠,而是多了几分哀怨和恳求:“淑兰,我等了你五十年……”

我强忍着恐惧:“我不是淑兰,我是她女儿。我来是想帮你解脱。”女子微微一怔,眼中泛起泪光:“当年,我被负心人用邪术封印在照片里,只有找到同样被青眉标记的人,用她的血才能解开封印。”

说话间,工地的探照灯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我听到无数细碎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置身于一个阴森的老宅内。厅堂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正是那个青眉女子。画像下,站着几个穿着民国服饰的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终于等到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画像后传来,走出一个身着长袍的老者,他的脸上爬满皱纹,眼神却阴森可怖,“当年没能困住淑兰,没想到她的女儿自己送上门来了。”

原来,老者就是当年的摄影师,也是封印青眉女子的始作俑者。他为了修炼邪术,专门用青眉诅咒来收集女子的魂魄。母亲当年侥幸逃脱,如今他又想对我下手。

青眉女子突然挡在我面前:“放开她!祸不及子女!”老者狞笑一声,手中的桃木剑射出一道幽光,刺向女子。女子惨叫一声,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画像上。

画像发出刺耳的嘶鸣,青眉女子的魂魄开始变得凝实。她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冲向老者。老者惊恐地想要反抗,却被女子的怨气吞噬。随着一声巨响,老宅开始崩塌,我在混乱中抓住女子的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工地的草地上,天已经蒙蒙亮了。身边,青眉女子的魂魄正在消散,她的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谢谢你,告诉淑兰,我终于解脱了。”说完,她化作点点青光,消失在晨雾中。

回到家,我按照母亲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在了青眉照相馆的旧址。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母亲,她的眉骨处不再有青色印记,笑容温柔而安详。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女儿,谢谢你,妈妈终于自由了。”

从那以后,青眉照相馆再也没有出现过。老城区的工地建成了崭新的小区,只有偶尔路过的老人,还会说起那段关于青眉的诡异传说。而我,每当夜深人静时,总能在镜子里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青光,那或许是母亲和青眉女子最后的告别,也或许是在提醒我,有些恩怨,终究要有人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