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仁才!”
肖兴国骤然的厉声呵斥,吓得卢仁才打了一个哆嗦,嘴里的辩解声也下意识停住了。
他趁热打铁地追问:“那晚火车到站,你拿话哄骗不认得道的郑佩雯,拉着她下铁道抄近路。眼瞅着越走越没个人烟,她也慌了神,你一看瞒不住,当场就下黑手把人害了,是不是?!”
“没这档子事儿...”卢仁才面上全无血色,摇头加摆手齐上阵。
肖兴国无视他的否认,步步紧逼:“害了郑佩雯后,你又撸下她腕子上的表揣进兜儿,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噗通撇进了护城河!”
“护城河”三字久久回荡在审讯室,可莫名地,卢仁才苍白的脸上却涌起了一抹诡异的潮红,他停下手里动作,嘿嘿嘿地怪笑着。
“没这事儿,我咋会害人呢?早在四九城站那儿,我们就各奔东西,各奔东西啦!”
全程注意着他表情的李天佑,也肯定了心里的猜测,郑佩雯多半就是在护城河里,可对方也捕捉到了肖兴国话里的漏洞,知道公安还没找到人,所以继续死扛着不认。
包括卢仁才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只要一日找不到郑佩雯,那这案子就只能定性为失踪案,而非谋杀案。
肖兴国拍桌而起,罕见地怒道:“还死不承认是吧?马承良,给我好好拾掇他一顿,明儿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看着他愤愤离开的背影,又瞧瞧哼哧哼哧搬来强光灯的马承良,李天佑小声地打探:“肖大哥今儿个咋这么反常呢?”
马承良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固定好强光灯,“啪”地按下开关,调整好角度后,拉着他就往审讯室外走。
随着房门将卢仁才的叫嚷声隔绝在内,他这才开了口:“头儿他八成是想起他妹子了。”
按照马承良的说法,肖兴国父母早亡,平日里除了叔叔偶尔帮衬外,全靠他自己把年幼的妹妹拉扯长大、读书,甚至妹妹中专毕业后还分配进了农业局。
可就在两年前,她下乡传授种植技术时失踪了,肖兴国发疯似地四处寻找,最终查明是该村一个老光棍所为。
马承良叹了口气:“虽说那畜生被头儿送进大牢吃枪子儿了,可他妹妹也受了刺激,打那以后就没离开过安定医院,他心底的自责,我们都能看得出来。”
李天佑闻言也陷入了沉默,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算无遗策的老狐狸肖兴国,背后竟藏着如此深重的创伤。
或许对方方才并非失言,而是本能地绕开话题。
另一边,将郑父郑母安顿在招待所后,心境比当年肖兴国更添几分凄凉的蓝文东,恍若游魂般地晃回了四合院。
所到之处,大妈无不齐齐闭嘴,唯有秦淮茹主动开门迎上去:“蓝同志,可把您盼回来了,我瞅您也都好些日子没沾水洗过澡了,成天在外头忙得灰头土脸的。灶房里烧的热水还剩好些没用完,您赶紧拎去擦把身子,也免得现烧费事儿!”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蓝文东却恍若未觉,拖着脚步走进家门,甚至连随手关门这回事都忘了。
秦淮茹怔了怔,随即抬脚刚要跟进去,压抑的哭声就已从屋内传了出来,而她的肩头也被人给按住了。
“淮茹,我知道你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可有些事儿,咱也得摸着良心办不是?”看不过眼的吴大妈劝阻道。
往常最咋呼的郭大妈,这会儿也压低了嗓门说:“就是说啊,哪能光为了你自个儿过活,就把旁人的难处全撂下不管呢?”
其他赶来的人虽没吱声,可满脸也都是不赞同,就连暗地里该跟秦淮茹站在同一战线的阎大妈,也缩着脖子溜回前院去了。
见状,她只好收回刚迈进蓝家的脚,还顺手把门给带上,叹气道:“我也是瞧蓝同志那神情不对,生怕他想不开,才想着跟进去看看,既然大伙都这么说,那我听你们的便是了。”
众人可不接这扣过来的黑锅,口快的郭大妈更是直接讥讽回去:“你这哪是去安慰人,分明跟先前勾搭傻柱似的,又盯上蓝同志!”
新搬进来中院的范大妈虽还摸不清院里的门道,却也瞧着西厢房的秦淮茹行事古怪,哪有寡妇白天给独居的爷们儿送粥,晚上还帮着烧洗澡水的。
如今听郭大妈这么一嚼舌根,她慌忙瞧向还在上高中的儿子:“明浩,你明儿还得上课呢,快回屋歇着去!”就知道天上掉不下来馅儿饼,这厢房换正房的事儿背后准有猫腻。
屋子倒是宽敞了,可院里这些街坊邻居,跟原先住的那帮人比起来,品性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好在前院还住着位公安同志,多少能镇得住场面。
见范明浩应了声还磨磨蹭蹭,她一把揪住其胳膊,把人推进了屋里。
范大妈那防贼似的架势,配上关门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秦淮茹的脸上。
她低头抹泪,哀怨道:“郭大妈,您这话说得可真难听,我就是瞅着蓝同志家里遭了事,怪不容易的,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一把,咋就成您嘴里那样了?”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一副遭受了偌大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地回屋去了。
除了范家人,院里其他人都知道秦淮茹是啥脾性,没人打算去安慰哭泣的她,但蓝文东这边,可就不一样了,大伙是真怕他会想不开做傻事。
听着蓝家传出的呜咽声,众人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吴大妈瞧向李母,问:“素芬,蓝家媳妇这是真出事儿了吗?”
李母也一头雾水,摇头道:“天佑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众人齐齐叹气,经过一番讨论,最终把李父给推选了出来,派他去照看下蓝文东。
肩负着全院期望的李父,拎着瓶北大仓酒踏进了蓝家,安慰人他不擅长,但难受的时候喝点酒总归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