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眼睛,心不由皱缩起来,有着难言的疼惜,忧郁的浓眉含着歉意地纠结,高大的身影温柔地弯下来,额头直弯到她的发际,认真地盯着她;
“希雯,你陪我度过了最迷茫的时期,那是我一生中最不知所措的低谷,没有希望的痛苦日子,我自私到想让你这样善良的女子,来承担我的无助和孤独……”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放纵的言行,甚至给了你不可原谅的错觉,我……”
他欲言又止,沉默的眼对着面前可爱的女子,声音有些沙哑。
“巨丰的状况已今非昔比,而钱,不能弥补一切,我很抱歉……
无法回报你对我的感情,但是……”
心,仿佛不再属于矜持的自己。
以冲动的、激烈的鼓点在锤动,她打破了内心曾有的藩篱,跨上一步、伸手,抚住了他的唇,狠狠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在脸颊上滑落,勇气激发的坚强,让这句话脱口而出。
“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南哥,对我做的事,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一张年轻的、眼眸纯真的脸,含着淡然与悲伤,一句话轻触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我知道自己要忘记,”楚带着坚定的、含泪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但,我不会后悔……”
他喉间轻叹,轻轻把她拥进怀里,带着颤抖克制的唇,触抵她的头顶。
如果这一生除“她”之外,还曾有难忘怀的感情,那与楚的这种淡泊、平静,又何曾不是种易令他投入的淋漓尽致?
但,他身后背负的一切,只令他更清楚地警醒:他,不能。
爱欲海,未可沉埋男子躯;温柔乡,岂能淡忘十年志……
在这一刻,脑海里倏然浮现的,是‘然然’那楚楚的泪眼,无助凄凉的眼神.
如昙花般陡然一现的情意绸缪,那些温情与美好,是那样飘荡无根、绵然无序,仿佛,真要坦开胸怀去拥抱,它却冷冷远离……
可为什么,却是如此刻骨铭心?
怀里的希雯,鼓足莫大勇气,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抱住。
这样的温柔与全盘交付的包容信任,令他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沉、闭上了眼睛。
她轻声在耳畔问。
“我走以前,吻吻你,好吗?”
有谁能拒绝这样纯真亦痛苦的心呢?
有谁能狠下心推开这样感情真挚的女人呢?
他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神一凝定格在楚泪花动人的脸上,垂下目光,绽放出一个温情又柔软的笑容——
他们吻在了一起……
*
我打算和颜悦色地,就赔偿白天龙的问题,跟他心气和平地谈一谈。从陈琳那里,我多少知道巨丰现在面临的资金问题,绝非小事。
我没多少把握在这个生死关头,他还会把白天龙的事,如何放在心上。
忽略门口那小秘书见我突然出现、如遭雷击的神情,不待她通报,一把推开门,却没想到是这副情形。
曾含期冀的双眸,瞬间凝出严冰。
我冷冷看着。在他们面前,有一颗坠地碎裂的心……
脑海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转,我被一个即成事实打昏了头,带着鲜血淋漓、黏糊糊的崩溃,呆呆地看着他们,他们,依然还紧紧地吻在一起。
海枯石烂、海誓山盟,经历风风雨雨,原来说变就变,这俗世的诱惑太多太多…….
有谁能心静如止水、默然不动?
他爱上了她,他真的爱上了她……
他的温情如此真实,真实地如同对我……
我生活的那个童话般千年流传、十年不变的爱情世界,坍塌了……
心痛欲裂、悲痛欲绝。
眼泪苦苦地眼眶打转,似有千万把刀,逼它夺目而出…..
若一切让步、宽容、包庇都是为了爱的基础,那么如今这基础荡然无存,所为是何?
他轻轻放开她,目光一凛,见到我如此震惊。
你让我说什么?
泪眼模糊地对上他的眼,无声地问:不用任何解释,一个男人的行为已是最好的演绎。
你的心无法骗我,你爱上了她……你爱上了她……
只是因为我的存在,你不得不维持这个讲述了十年的完美童话……
鞋跟旋转,在地面上发出尖利的一声响,而后如同要把脚下的地砖踏穿般,凶狠着发出‘笃笃’的声音,走向电梯口。
旁人的目光,我已丝毫不关注。冰凉的心发出无声的悲鸣,幻化成脸颊上浅浅的一行泪,清冷而孤寂…..
真的,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
这样的痛与罪的噩梦中,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还要埋葬自己多久?……
指刚按上电梯键,身后他大力地向我冲撞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别走!不许走!”
他双眼通红,神情里有着可怕的凶狠,语气里的霸道已到了极点。
不容我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是拖拽着我走,见我挣扎,索性躬身抱起我。越过众人面面相觑的目光,直走到单独的休息室,将我摔上沙发。
他双臂撑着沙发扶手,宽阔的胸膛紧紧下压到我的脸,声音充满了愤怒,震耳欲聋,“你又要发什么疯!?”
我发疯?他这样、还说我发疯?
还是刚才撞破了他与楚的温柔梦境,让他重回现实的河东狮吼,因而恼羞成怒?
伤心、愤怒、绝望、苦涩的百味交集,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我的语气饱含愤怒,“你做什么与我无关!让我走!”
“不是说要做我情妇吗?”
他的语气里饱含嘲讽,“怎么,我身边有个把喜欢的女人,你都受不了、看不惯?”
忽然声色俱厉道,“真要独占我,就一心一意对我,不然,你有什么资格发这个疯!”
我恶狠狠地站起来,“你去死!”
这粗鲁更激怒了他,怒不可遏的浓眉狠狠纠结,唇边、脸颊的肌肉雄风抖擞地狰狞起来,黑暗的眼神显得阴鸷邪气。
“我太纵容你了,廖冰然!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敢这么对我?我还以为你来——”
他倏然收口,陡然沉默,唇角忽然现出笑意。
他铁青着的脸,忽然有一丝缓和。
紧紧盯着我气愤不已的脸,竟柔和一笑,“我知道解释无用,所以我什么都不说。你今天怎么来了?”
看我出现在这里,他好像很高兴?
我冷静了好几秒,才想起今日来的本意。可是刚才那段小插曲,已令我怀疑是否还有和他商谈的必要。
“以爱的名义”。要钱。
如今,爱已成昨日黄花……
他紧盯着我沉默的脸,“说吧,有什么事?”
我在想:如何为白天龙替天行道,将这个人应承受的责罚,办得不像善心大发的施舍?
我思虑几秒,想将语言组织得更为得体,“我在想,你曾经说过,可以送白天龙去美国治疗,”
我停顿的语气多少现出几分忐忑,“现在,还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