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家管家。
此人在府中备受信任，眉眼间是经年历练才成的精明相，一身藏青色的衣裳虽不华贵却也料子极佳。
平日里老爷、夫人只叫他低调行事，因此每逢外头有小摊小贩靠近府门，他必定会拿钱撵人走，若是不拿银子就吃棍子，从不手软。
只是没想到他只是出去办事几日，这府外就因姜灵这一摊子，变得热闹非凡，俨然成了市集，实在忒不像样子！
周管家皱着眉头，挥手示意身后的家丁上前。
于是很快，就有人捏着一锭银子过来，神情倨傲地要打发走姜灵和裴钰。
见着这样，姜灵和裴钰对视一眼。
若是真的摊贩，眼下拿了银子走人便是，但他们的目的可不是真的卖食。
若是眼下拿了银钱走人，再想回来做买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只是……
不拿银子，怕是要露马脚。
这当口，该怎么办！
幸好姜灵的脑子活泛，转念间已有主意，赶紧堆笑着接过了银钱。
“好咧好咧！郎君，我们肯定搬！”
姜灵脸上堆满笑意，首先便是顺着人的心意去做，但很快就又故作为难起来。
“不过……”
“您瞧着我这眼下那么多的客人，总不好就这样晾着人家吧！”
“劳烦告诉那位大人一声，我们用完这锅食材就搬，绝不多留！”
那家丁见她这般识趣，也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去，很快他将此事告知管家。
就这样，姜灵和裴钰才总算是拖延了一阵儿。
而此时摊上的人还多，听得姜灵这样说，叶教头是头一个发问的。
他放下碗筷，眉头微皱：“小娘子，你以后不在这儿摆了，那要去哪处儿摆呢？”
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灵身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显然对她的手艺颇为满意，都想知道她后头的去处。
“这……”
姜灵低垂着眼帘，神色黯然。
“我也不知啊……”
说着，姜灵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揩拭眼角，假装淌泪起来。
她声音微微哽咽，带着几分委屈。
“都是我这死冤家，好好的地界儿不要摆，非要来这有阴凉的地方摆摊。”
“这才几日啊！好不容易站稳了跟，做出了些名声，眼下又要被撵！”
说着，姜灵还拿起拳头捶捶身边的裴钰，那姿态楚楚可怜，惹人怜惜。被她这样一捶，裴钰也是机敏，赶紧顺势同她道歉。
眼下，已是一脸的愧疚。
“娘子！娘子！我晓得是我的错了！”
“你、你莫气！”
瞧着裴钰接上话了，姜灵又是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这娃娃念书要银子、婆母吃药也要银子，咱又不是造银子的，哪里变出那么多来！”
“早知就不开这劳什子摊了！且去那酒楼里做工也不用这样辛劳！”
“这、这以后要怎么办咯！！”
说着，姜灵是硬挤出了几滴泪来，落在众人眼里，只觉得这娘子甚是可怜。
见着这样，裴钰也是赶紧去给姜灵擦泪。
两人配合默契，俨然是一对小夫妻模样。看得周围食客直叹气，就是像叶教头这样的大汉也是摇头叹息，对周府的做法颇有微词。
“这摊子也不能摆，我俩又没有别的营生……”
她顿了顿，眼中似有一丝期盼闪过，声音轻若蚊蚋：“若是能有个落脚的地儿，能去人家里做做厨子，也比如今安逸啊！”
这话似是无心，却又似有所指，飘入了在旁观望的几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