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治沈琛。
所以她扯下一段裙角,仔细给沈琛包住伤口暂止血后,就赶紧跑了出去,喊人来救。
她的声音清亮,又是往人多处去寻,很快就引来了几个杂役。
杂役们腿快,不多时就喊来学里大夫,大夫在见着沈琛的伤势后赶紧让人将他抬走。
“小心些!莫晃动了沈大人!”
姜灵提着染血的裙裾奔出门槛,一直跟在杂役身边嘱咐。
一路上她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的伤,直到看着人送到药庐,才感到身上浓重的疲累。
而在这时,大理寺也来人了。
知晓是姜灵出事,谢文难得带队出来。
而这一到案发现场,看见的就是已经不成样子的张挑事儿。
在知晓人是姜灵杀死后,谢文和崔司直的瞳孔都是忍不住缩了一下。
“大人,这、这灵娘子也忒厉害!”
崔司直是忍不住给姜灵竖起个大拇指,要知道张挑事儿这样的凶徒对上姜灵这样的小娘子,姜灵能在他手底下活命已是奇迹!
更别说如今还将张挑事儿反杀!简直是神迹!
只是,当崔司直蹲下来同仵作谈论着张挑事儿的情况时,却从仵作嘴里知道……
“回少卿,这厮虽颈间刺刀入骨,但脖颈处中刀后,应当还没有立刻死去。”
说着,仵作翻动张挑事儿扭曲的脖颈。
“真正要命的,是后头这几记重击。”
只见青砖地上蜿蜒的血迹里,还能看见两颗张挑事儿崩落的槽牙。
“您看,这下巴都砸脱臼了,应当是趁着凶徒重伤后,另外下了死手的。”
“这力道,着实惊人!”
听见这话,崔司直是讪讪笑笑。
回头望了自家少卿大人一眼,随后凑近低语:“灵娘子这手劲,怕是能开三石弓……”
话音未落,崔司直就瞧见了自家少卿的一记眼刀。
随后,谢文微微咳嗽一声。
“依律,夜入户门行凶者,登时击杀勿论。”
“卷宗里就写凶徒行凶未成,被伏法打死便是了。”
“别的,不用多言。”
听着是少卿大人发话,仵作自然没有多说的,只应了句喏。
等到姜灵被带到谢文面前,详述事情经过时,已是满身脏污。
同张挑事儿搏杀时染上的调料,用刀飞射杀死张挑事儿时被溅上的血迹。
看着面前极其狼狈的姜灵,谢文微微一愣。
只见她鬓发散乱,但那双眼睛却是亮得灼人。
随后询问时,姜灵将自己补刀杀死张挑事儿的事都如实说了。
“那张挑事儿毒害监生在前,今夜又持刃躲在庖房。若不是我及时呼救,恰好引来了正在附近的沈大人,恐怕就要死在那凶徒手里了!”
“沈大人为护我周全,叫那歹人一棍劈中脑袋,如今还在榻上昏沉,生死不知!”
“民女虽以剔骨刀刺其喉,又恐凶徒诈死……”
“我幼时随家人走镖,见过马贼诈死伤人的把戏,这才又拿棍子砸了他许多下!”
“为了活命,我只能是击杀贼人、永除祸害了!”
“请大人明鉴!”
姜灵说着,就将袖口翻起一些,再指了指脖颈处露出的浅浅刀痕,指指地上碎裂的罐子。
而这些都被旁边的官员记录在册。
不过,姜灵说话时只捡着要紧的事儿来说。
虽然今夜沈琛是好心来帮她,但眼下出了事儿,若是说出他们孤男寡女单独在院子里,恐怕会被有心人颠倒是非。
姜灵自是无所谓的,但不能害了帮她的沈琛。
所以,姜灵只略过说些事情经过。
不过姜灵还不晓得,这大理寺办案的官员并不是吃素的。
谢文听了,眉头微皱一下,随后他指尖轻叩案几,忽然瞥见记录文书的官吏才写下了孤男寡女四字。
“慢着!”
说着,谢文伸手按住卷宗。
“改了这四字,换成沈司业夜巡恰逢凶案,便是。”
听见这话,姜灵是同谢文对视一眼。
随后,只听见他说……
“灵娘子,今夜辛苦,你好生休息去吧!”
“此人本就是凶徒,是要缉拿的重犯,你今日杀了他只会得赏,不会有其他的事儿的。”
“凶徒的尸体我们会带走,等会儿也会让人处理好里头的痕迹。”
听见这话,姜灵是连忙道了声谢。
只是在姜灵转身离开时,谢文又多说了一句。
“灵娘子,此人该死,杀了他,不是你的过错。”
听见这话,姜灵的步伐暂停,随后只转身回去同谢文行了个礼。
她原本想要立马去看沈琛,但这夜身体实在疲累,击杀张挑事儿的时候,浑身都是肾上腺素撑着,如今一切了解,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见她这样,宋祭酒只让她先回去休息,等明日起来再来看沈琛。
只是张挑事儿行事实在歹毒,第二日姜灵来到药庐,得到的消息是……
沈琛被伤了要害,眼下不一定能醒觉过来!恐怕是不中用了……
听得这话,姜灵只觉得手心发凉。
只是,原身姜铃终究是在药王身边长大的,见过的世面并不算小。
此时听见大夫这样说,姜灵立刻想起在记忆中,药王似乎也接过这样的病人,用的是一个熏蒸的法子来唤醒人。
听见熏蒸二字,一旁的大夫是摸摸胡子。
“如今沈大人昏厥,药不好喂进身体里,若是用药浴熏蒸的法子,能让药性从四肢钻进体内。”
“比喝药更有疗效!”
“而且……”
说到这儿,姜灵想起从前在手机里看见的那些身体萎缩了的植物人病患。
“眼下才昏迷,是治疗的最佳时机!”
“若是日子久了,就算真能唤醒,身子恐怕也要废了!”
“这法子纵使不能救人,也决计不会害人!”
听见姜灵这样说,大夫思考许久,最后只冒出这样一句。
“灵娘子,此事你我都做不得主,得要等沈大人的家里人过来决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