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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舍宫的国宴落幕,江婉云的沙龙也宾主尽欢。

巴黎的夜,并未因此而沉静。

无数的电波,正跨越大陆与海洋,将这份联合公告所带来的震撼,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乔治五世四季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却安静得,能听到窗外塞纳河水流淌的声音。

祝仁送走了刘公,婉拒了江婉云和苏凌雪一同宵夜的邀请。

他一个人,来到了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工作间。

这里,是萧予薇的专属领地。

数十台顶级服务器,正安静地运行着,蓝色的指示灯,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规律地闪烁。

庞大的数据流,通过加密的海底光缆,源源不断地,从江省的九州文娱总部,传输到这里,与【天衍】AI的主体,保持着实时的链接。

萧予薇,就坐在这片“数字星空”的中央。

她没有看屏幕,也没有敲击键盘。

她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抱着膝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巴黎真正的星空。

她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完成任务的轻松。

反而是一种,深刻的,近乎于哲学的……困惑。

祝仁的脚步很轻,但萧予薇还是听到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地问:

“祝仁,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

祝仁走到她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坐了下来。

他没有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只是顺着她的目光,一同望向那片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有些模糊的夜空。

“你说的是,‘普鲁士蓝’的真相?”祝仁平静地开口。

萧予薇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属于科学家的严谨的自省。

“【天衍】,在卢浮宫,所做的,是‘勘正’。”

“它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和冰冷的逻辑链条,推翻了一段被误解了两百年的艺术史定论。它还给了勒穆瓦纳大师一个清白。”

“从事实层面,它无懈可击。”

“但是……”

萧予薇转过头,看着祝仁。

她那双,总是如同星辰般清冷的眼眸里,此刻,却蒙着一层深深的迷雾。

“我今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杜波依斯教授,他研究了勒穆瓦纳一辈子。‘普鲁士蓝’,是他穷尽一生,为这位大师,构建出的精神符号。

那种蓝色,是他,和无数像他一样的艺术史学家,赋予大师的灵魂的颜色。”

“这份,持续了两百年的‘美丽的误解’,本身,是不是也已经成为了,艺术史的一部分?”

“它,或许,不符合事实的真相。”

“但它,符合,人类情感的真相。”

“而我们,用【天衍】,用一种,近乎于粗暴的方式,将这份,承载了无数人情感与想象的‘美’,给……撕碎了。”

“我们,用一个冰冷的正确的‘事实’,取代了一个温暖的错误的‘故事’。”

“祝仁,你说,我们是不是在扮演一个,没有感情的历史的……刽子手?”

这个问题,沉重,而又充满了哲学思辨。

它,触及到了科技与人文,那个最古老也最核心的伦理边界。

任何一个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人,都绝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只有萧予薇。

只有这个,站在人类科学最前沿的,最纯粹的探索者,才会在最辉煌的胜利之后,第一时间,开始反思自己手中这股力量的……边界。

祝仁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这是萧予薇,作为【天衍】“母亲”的,必然会产生的迷茫。

当一个造物,展现出,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时,创造者,必然会开始,恐惧这份力量的失控。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触她,只是,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在了她那有些冰凉的手背上。

“予薇。”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坚定。

“你说的,都对。”

“‘美丽的误解’,也是历史的一部分。就像,维纳斯的断臂,它是一种残缺,但也成就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残缺的美。”

“但是,我们必须,先分清一个最根本的前提。”

“——选择权。”

祝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维纳斯,她,没有选择,要不要断臂。那是历史的暴力强加给她的。

后人,围绕着这份暴力,创造出了美学。”

“但勒穆瓦纳,他做出了选择。”

“他在信里,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他的遗憾,他的不甘,他对自己‘无能’的痛苦。”

“他,想要用蓝色。他,想用那种,像他妻子眼睛一样的颜色,为她画上最后一笔。”

“这,是创作者本人,最原始,最真实,也最应该被尊重的……意愿。”

“而杜波依斯教授他们,因为历史信息的缺失,构建出的‘普鲁士蓝’的精神符号,

无论多么美丽,多么动人,它,都违背了,创作者本人的意愿。”

“它,不是残缺的美。”

“它,是对逝者遗愿的,一次,长达两百年的无心之过。”

萧予薇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那双迷茫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光。

祝仁,没有停下。

他知道,他必须,为萧予薇,为【天衍】未来的进化,立下一个,最坚固的,不可动摇的……‘道’。

“所以,【天衍】所做的,不是‘刽子手’的工作。”

“它,更像一个,‘通灵者’。”

“它,让我们,能够穿越时间的迷雾,听到那些被历史的尘埃,所掩盖的,最微弱的,却也最真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