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一百二十二人。”
艾伦望着眼前浮现的半透明光屏,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雷达上的信号,标记着每一个幸存者的位置。
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一道机械合成的女声,音调平平却异常清晰。
“确认,已捕捉目标个体一百八十二。”
希尔从土坑中探出头,银灰色的头发上沾满泥土。
她好像听到艾伦在半空中自言自语,但声音太小,听不清具体内容。
“确认个体存活情况。”艾伦对着空气下达指令。
其他学员也纷纷从各自的掩体中钻出,警惕地观察着天空中的身影。
维克多拍掉身上的碎石,低声对身边的人说,“他在和谁说话?是在吟唱魔导术式?”
“总不是还有一轮吧……”埃里克顿时脸色发黑,以教官的性格来说,发射三回也不是不可能。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哪里是训练,分明就是炮轰!
“已确认个体生命特征……”机械女声继续汇报,“检测到有复数,预计为六十以上的魔力波动处于低谷。”
艾伦微微皱眉。
尽管是他下的手,可这么多人失去资格他还是有些不忍。
这个数字意味着至少有六十人在刚才的攻击中受了重伤,魔力紊乱导致能量外溢。
“建议:检测到复数潜在威胁目标,是否启动‘焦土化协议’,对该区域进行无差别饱和式打击以清除威胁?”
“驳回。”艾伦毫不犹豫地拒绝。
名为艾拉001的人工智能,是艾伦将四个魔导核心使魔进行整合,从而做出的作战辅助系统。
可这该死的人工智障,完全不能区分敌我。
这大概是目前技术的局限性,哪怕他用了“机械降神”的能力进行改造“时之瞳”。
可除了他本人之外,所有生命体在艾拉系统中,都是潜在威胁。
这玩意儿经常提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建议。
上次艾拉001甚至建议对一只雪豹发射火炮,理由是“检测到高速移动目标,疑似敌方侦察兵”。
“艾拉001,不要做出多余的行为。”
“肯定,艾拉001是主人的武器,会按照命令提供协助。”
“察觉到主人需要进行降落地面行为,是否进行神经系统调节。”
艾伦额头冒出几根黑线。这破系统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表现出“贴心”。
“驳回!艾拉001,进入待机模式。”
“确认,已进入待机模式,仅提供基础性辅助功能。”
艾伦缓缓降落到雪地上,黑色军靴踏在积雪中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扫视着面前这群灰头土脸的学员,嘴角勾起一个略微升起的弧度。
“看来你们其中一些人已经掉队了。”他的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不过没关系,后面还有更多机会。”
卡尔·格林捂着流血的额头,愤怒地瞪着艾伦,“教官,这根本不是训练,这是……”
“医务员,将受伤的人全部拖下去。”艾伦完全无视了卡尔的抗议,“他们已经丧失了资格。”
“你想说这是什么?残酷吗?”艾伦看着卡尔,眼神冰冷,“敌人可不会等着你做好准备才进攻。你觉得法兰人,伽尔曼人会在炮击前通知你们吗?”
艾伦的视线越过卡尔,扫向那些被抬走的伤员,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战场上,他们已经死了。”
“你看看他们是否同意这一点吧。”
卡尔·格林回头望去,所有人只是默默检查着自己的伤势与装备。
本来还有一些人正照顾受伤的同伴,但几名医务兵快步赶来,开始搬运那些无法行动的伤员,他们也就识趣地交给了医务兵。
其中包括数名意识不清的学员,还有七名骨折或严重擦伤的倒霉蛋。
看着同伴被抬走,剩下的人心情都很复杂。
埃里克握紧拳头,“我们明明都还活着!为什么要淘汰他们?”
“因为战场不会给你养伤的时间。”艾伦转向剩余的学员,“听好了,各位英勇无畏的帝国魔导士们。”
他从早已准备好的箱子中,取出一叠用油布包裹、经过防水处理的手册,在空中轻轻一挥。
魔力托举着这些册子,精准地飞向每一个幸存者。这一手看似轻松的操控,让不少学员暗自咂舌。
“接下来你们将会进行为期一周的战区机动训练演习。明白了吗?”
“是!”一百多名学员齐声呼喊,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震得雪花都在颤抖。
艾伦拍了拍手,“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到。你们是想引起雪崩吗?”
面对艾伦的抱怨,众人只能在心底反驳,到底是谁在雪山上弄出的动静更大啊!
刚才那一轮炮击,差点把整座山都给震塌了好吗!
希尔接过手册,封面上印着黑体字,“生存指北——阿尔卑斯山区作战手册”。
光看这个标题,就让人感到不祥的预感。
“感谢我吧,这可是我为你们演习特别制作的求生指南。”
艾伦背着手,语调轻松得像在介绍旅游景点,“里面包含了很多实用的小贴士哦。”
学员们迫不及待地翻开手册。第一页就是醒目的红字警告:
【警告:本演习为实战级别训练,伤亡责任自负】
维克多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下翻。训练内容看起来并不复杂:
一周内在阿尔卑斯山脉四个指定地点进行急行军集合。
第一个地点要求48小时内到达,未到者淘汰。
第二个地点要求36小时内到达,未到者淘汰。
第三个地点要求24小时内到达,未到者淘汰。
第四个地点……
“时间倒是给得挺宽裕嘛。”哈罗德松了口气,“48小时走个几十公里,应该不算太难。”
但希尔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小声念道:“注意事项:对魔力反应进行观测设计以及炮击导引。”
听到这话,不只是希尔,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贴心”提示。整个训练场陷入死寂。
“这个……”安妮斯的声音颤抖,“开玩笑的吧?”
“这里可是阿尔卑斯山脉啊!”莱恩·巴鲁哈特指着周围的雪峰,“真的不会引起雪崩吗?”
艾伦笑了,那笑容冰冷得像山顶的积雪,“谁说我在开玩笑?”
他抬起右手,手心浮现一个小型魔法阵。下一秒,一道蓝色光束射向远处的山壁,瞬间炸出一个直径2米的焦黑洞穴。
虽然不深,可是山峰上的积雪开始一点一点往下坠落。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砸得地面砰砰作响。
可惜并没有引起雪崩。
艾伦有些无奈地放下手腕,继续说明,“任何魔力波动都会被我的监测捕获。”
“一旦检测到魔力使用,炮击将在数秒内抵达。威力嘛……”他指了指刚才炸出的洞穴,“你们已经见识过了。”
“高兴吧诸位。”
“之后的炮击,并不会由我负责。”
“刚好,炮兵营有一批滞销的炮弹需要处理,他们请求我想想办法。”
“所以请诸位,不要浪费同仁的一片心意。”
恰好?所有人都对这个词语感到陌生起来。
维克多脸色发青,“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不使用魔力,或者非常隐蔽的情况下完成行军?”
“聪明。”艾伦点头,“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郊游。”
希尔已经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她明白艾伦的用意——在使用魔力就会面临火炮轰击的情况下,任何防护都会加大魔力消耗,形成恶性循环。
关键是要他们判断什么时候使用魔力,什么时候宁愿硬扛。
或许这一周的训练,不只是生存能力,还有面临生死抉择时的决断能力。
这将是一场异常艰难的生存战。
“出发时间是现在。”艾伦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你们可以出发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补充,“记住,掉队者淘汰,到达时间超限者淘汰。”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这群面如土色的学员,“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埃里克不安地问道。
“我会全程跟踪你们的行进路线。”
艾伦的笑容变得更加恶劣,“不仅仅是炮击,我还可能随时出现在你们面前,进行'友好'的指导。”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在雪山里被这个恶魔教官追杀一周,光想想就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