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郊外，第三航空魔导部训练场。
“呼……呼……我不行了……”一个年轻的魔导士四肢摊开，像条离水的鱼一样趴在泥泞的跑道上，胸膛剧烈起伏。
冰冷的晨雨夹杂着汗水，将他的军服完全浸透。训练场上弥漫着浓重的汗臭味和泥土腥味，空气中还混合着绝望的味道。
艾伦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台上，手中的秒表精准地记录着时间。
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滑落，但他仿佛浑然不觉，黑色瞳孔冷漠地扫视着下方的混乱。
身后的希尔立在其身后，银灰色长发在雨中显得格外纯净。
她一丝不苟地在记录板上划掉一个又一个名字，动作机械而精确。
“下一项。”艾伦的声音不大，“负重五十公斤，十公里越野。”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计时开始。”
声音清晰传遍整个训练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
就连雨声都仿佛为之停滞。
“魔鬼……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又一个士兵在半途轰然倒下，膝盖重重砸在泥地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旁边待命的医护兵迅速冲过去，熟练地将昏倒的士兵拖到一边。这样的场面他们今天已经见过太多次。
艾伦的目光扫过那些在泥水中挣扎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每个人头顶都漂浮着血条和体力数值，就像游戏界面一样清晰。
编号A073的士兵体力条还有70%，但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意志崩溃。
编号A081咬紧牙关，虽然体力条只剩40%，但依然在坚持向前——这个可以留下。
“意志薄弱的家伙，不需要。”艾伦在心中默念。
“希尔。”他头也不转。
“在。”
“记录，编号A073，A081，A095，淘汰。”
希尔迅速记录，钢笔在纸上划出利落的线条。她抬头看向艾伦，雨珠从伞檐滴落，“少校，今天上午已经淘汰了百分之八十的候选者。”
“继续。”
艾伦的回答简短而冷酷。
他很清楚，自己要组建的不是仪仗队，而是能在最残酷战场上生存并撕裂敌人的尖刀。这点程度的筛选，只是开胃小菜。
训练场边缘，几名围观的军官窃窃私语。
“这个艾伦少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好说，我只听说他是杰西亚参谋长亲自指定的。”
“可这样下去，别说组建部队了，能剩下十个人都不错。”
艾伦的耳朵微微颤动，显然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继续观察着场上的情况。
与此同时，帝国参谋本部，人事编制科。
宽敞的办公室里，暖气充足，与外面的阴雨形成鲜明对比。
“艾露莎·修兹贝尔中尉，莱恩·巴鲁哈特中尉，欢迎你们。”
格里高尔上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他的办公桌擦得锃亮，文件摆放整齐，显示出军人特有的严谨。
两份文件被分别推到两人面前，封面印着鲜红的公文字样。
艾露莎·修兹贝尔接过文件，这位身姿挺拔的女性军官有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眼神锐利如鹰。她快速翻阅着文件，眉头微微皱起。
莱恩·巴鲁哈特则是个肌肉虬结，如同棕熊般的壮汉。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动纸张，生怕弄坏了什么。
“'帝国中央快速机动队'？”艾露莎轻声念出文件中的关键词。
“没错。”格里高尔上校点头，“你们已经收到了预定行程更改的通知吧。请两位立刻前去第三航空作战部，接受统一安排调度。”
“是，长官！”两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格里高尔上校微微颔首，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他取下眼镜，用手帕仔细擦拭，这个动作让气氛更加凝重。
“此外，此次选拔过程全程保密。贵官需要做到保密义务。”
他重新戴上眼镜，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当然，以两位的能力，对于保密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但如果遭到了怀疑保密问题，会将两位即刻遣送回原来的部队。请两位注意。”
“明白！”艾露莎和莱恩再次应声，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凝重。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军官，自然明白这种保密级别意味着什么。测试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两人走出参谋本部大楼，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雨势渐小，可行人匆匆，撑着各色雨伞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穿梭。
王都的街道宽敞整洁，两旁的路灯已经点亮，在雨中散发着温暖的黄光。远处的钟楼传来沉闷的钟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莱恩·巴鲁哈特与艾露莎在公园长椅上坐下，雨水打在椅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莱恩挠了挠他那如同钢针般的短发，瓮声瓮气地开口，“第三航空作战部在哪里？你知道吗，修兹贝尔中尉？”
“第三航空作战部应该就在王都郊外，那里有个挺大的训练基地。只是距离有些远。”她的声音冷淡而精确。
莱恩眉头微皱，粗糙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如果要保密的话，那就不能乘坐社会车辆了啊。有点麻烦，得找军用车辆才行。”
他停顿了一下，看似苦恼地挠头，“可是我在王都没什么关系，军用车辆啊……有点麻烦了……”
艾露莎瞥了他一眼，注意到这个大块头虽然看似粗犷，但眼神中有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
看似粗犷的外表，心思倒也细密吗？似乎不能小瞧他。
“或许我们可以向参谋本部的宪兵队借用一下车辆。”艾露莎平静地回答。
片刻之后，宪兵队值班室。
值班室里温暖干燥，墙上挂着帝国的军旗和各种规章制度。
几名宪兵正在处理日常事务，看到两名军官进来，立刻起身敬礼。
“请问一下，我们需要借调一辆军车，前往郊外第三航空作战部执行公务。”艾露莎出示了格里高尔上校签发的调令。
值守的宪兵是个年轻的下士，他仔细核对着文件，又打量了两人几眼。看到上级的签名和印章后，最终点了点头。
“没问题，中尉。请在这边登记。”
登记簿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今天的车辆调用情况，艾露莎注意到前面已经有不少类似的记录。
很快，一辆军用吉普车载着艾露莎和莱恩，卷起一阵烟尘，消失在街道尽头。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着车辆远去，一名瘦小的宪兵凑到同伴耳边，压低声音，“唉，你说这是第几组了？”
另一名士兵耸耸肩，百无聊赖地回答，“好像是第十二组了吧？记不清了。反正都是去那个'屠宰场'的。”
“屠宰场？”瘦小宪兵疑惑地眨眨眼。
“就是艾伦少校那里啊。”老兵压低声音，“看来今天那边的测试又是团灭。”
瘦小宪兵心有余悸，“谁叫艾伦少校太严格了。听说昨天还有人直接哭着跑出来的，那场面……”
“不过奇怪的是，”老兵摸着下巴，“我听那几位过去帮忙的兄弟说，他们也想加入艾伦少校的部队。”
“真的假的？”瘦小宪兵不可置信，“难不成艾伦少校是个大美人？”
“呃，并不是。”老兵挠头，“好像说是伙食很不错？还有什么曲奇饼干之类的。”
随着两人八卦越聊越歪，又有一波人过来借用车辆，两人再次恢复了公式化的面孔。
“好的，请出示调令……”
此时的训练场上，艾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外人眼中成了“恶魔教官”的代名词。
天色渐晚，雨势稍缓，但场上的惨状却更加清晰。泥泞的跑道上到处都是倒下的身影，医护兵忙得不可开交。
艾伦看着仅剩的不到五十名还在坚持的士兵，终于开口，“今天的体能测试到此结束。”
他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如同天籁之音。
“明天早上六点，魔导适应性测试。现在，解散！”
幸存者们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离开训练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有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有人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还有人忍不住小声抽泣。
“妈的，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明天还有测试……天啊。”
“不过说真的，能坚持到现在的都不是一般人。”
艾伦转身，雨珠从他的军帽檐滴落，“希尔，把合格名单整理出来，通知他们明天的测试地点和注意事项。”
“是，队长。”希尔收起记录板，动作依然一丝不苟。
夜幕降临，训练场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声。艾伦站在高台上，望着那些离去的身影，心中思索着明天的安排。
这些人能通过体能测试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