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侯三身上的剧变,我本能的伸手想掐诀。
可他跟着痛得身体弓起,发出一声惨叫,但一切没有改变,身体从腿往下,越发的扁平。
就像是——
“碾压!”姬姮扯着我,低声道:“他现在没时间说,也没有力气说,等他熬过这一层的刑罚。”
“这到层的刑罚?”我看着侯三被碾压得七窍流血,猛的想到了什么。
扭头看向姬姮:“他这是不停的经历十八层地狱?”
姬姮点了点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可哪有活人经历十八层地狱的?
我不解的看向姬姮:“他到底碰到了什么?”
到底有没有十八层地狱,根本就无从得知。
就算我们这些做白事的,久经白事场,能做的也就是将人送人黄泉。
谁知道过了忘川,后面是什么?
十八层地狱,就是民间传说,引人向善的。
怎么可能真的有!
就在我问话间,侯三脑袋卡卡作响,全部被碾压平了。
血水,顺着这白色的病号床,哗哗的流着。
他这次,连说话都不能说了,只是鼻子轻动,不时吹出几个血泡。
那些被碾碎的骨头,从血肉中扎出来,能看到白筋在肉泥中,因为剧烈的痛意在抽动。
也就是说,他依旧能感觉到痛意!
整个车厢,全是浓郁的血腥味。
我盯着那流淌的血水,以及侯三鼻翼间“啪”的破裂的血泡。
沉吸了口气,朝姬姮道:“这次要多久?”
姬姮看了一眼旁边的工作人员:“大概半个小时,我们来得不巧。”
她真的比我冷静许多。
面对这样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的场面,还能这么平静。
姬姮拉了我一把:“先去外面等吧,里面他们会处理。先去下面,等侯三情况好了,让他们叫我。”
就算穿着防护服,也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我确实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尤其是不想看到侯三这么痛苦的挣扎。
就在我转身走的时候,隐约听到:“云……行……”
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呵!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我大步朝外走,直接跳下车厢,靠在加油站边上一根柱子,一阵干呕。
可除了清口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从防线里面开始,好像胃已经进化到无论是什么进去,都能消化吸收的地步。
连上厕所,好像都不需要。
或许,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但又有着人类的情感,这又是一种致命的痛苦。
我又干呕了几下,将胸中浑浊的空气吐出来。
一边姬姮递来了瓶水:“汽水,漱漱口。”
我接过,一口气喝完,打了个嗝。
这才看着姬姮道:“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足够她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可姬姮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是主动找到特殊部门的,据说见到他的时候,全身都结着冰,说话都说不清,只是直接在玻璃上哈气,写下了他的名字,以及‘找施行云’这四个字。”
“你已经成了最高机密,那个特殊部门的普通员工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可一个活人,结着冰还能到处跑,就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倒下后,直接摔成了无数碎片,冻结的血肉却又在碎裂后融合,当血水连接在一起时,他又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这才引起了极高的重视,报到了最上层,这才知道你的存在,立马就运往了这里。”
也就是说,侯三发现了什么,以活人的躯体,经历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却还是强撑着,想将什么告诉我。
我不敢想象,那样全身起火得有多痛,身体一寸寸的被碾压,得有多痛。
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死了?
又是什么,让他能坚持着一次次的将破碎的身体撑起来?
又有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强忍着这样的痛苦,把一个消息带给我?
我眼睛发着酸,不由的苦笑:“你说他们在坚持着什么?”
姬姮伸脚,踢了踢那根柱子:“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辈子的人,骨子里的东西,比我们多,骨头也比我们硬。”
是啊!
像我们,就摆烂了。
我抬头看了看破晓的晨光,心头的难受也散开了一点:“在哪里?”
“柳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的一个极小的地方,具体位置我发给你,那里因为最近有人拍到什么龙出水,才派了特殊部门过去。”姬姮轻声解释。
掏出手机发了个位置信息给我:“可见侯三对于外面的动向很清楚,他才能清楚的找到这个特殊部门。更重要的是,离那特殊部门十三里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废弃的棺材厂。”
“他可能在找棺材,或者说找蛇形山蛇葬的秘密。”
姬姮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沉沉的看向我:“他是不是和你有联系?”
我点了点头,现在再瞒也没有意义了。
姬氏秉承着与顾阴生的协议,除了顾家,和原先就在市内的家族,并没有外来的任何一家玄门进入蛇形山的范围。
所以,顾阴生不知道侯三和我之间的联系,那姬氏也就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姬姮眉头紧皱,低声道:“他应该是找到了涉及鬼道的东西,而且有保命的法子,所以才能在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中,一次次挺过来。”
“但他坚持见你,肯定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不值得他信任,或者说他来托付。”
我揉着手,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蛇葬吧!
顾容卿据说是蛇葬,刘艳也是蛇葬。
连施雍,施绍都是蛇葬。
可怎么个葬法?
谁也不知道!
既然是葬,必定就是死了,那就该魂归地府。
所以侯三涉及的,就是地府的重大秘密,才有了这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我吸了口气,看着姬姮,她目光沉沉的与我对视。
再看了看后面姬氏的车子,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你还是尽量别知道的好,你看知道得多的,都活不好!”
侯三是这样。
苏老爷子也是这样。
刘艳,更是这样。
姬姮点了点头:“好!”
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半个小时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全是侯三的那只老猴。
其实侯三长什么样,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见他才一次,还不如见老白这只老猴子的多。
可到现在,并没有见到老白,就证明还有一层秘密。
或许侯三,不过是前面的障眼法。
他真正重要的东西,会由老白送给我。
不过这里人多,老白不方便现身。
我得找个机会,单独去个暗处,让老白现身。
就这么熬着,过了许久。
久到我好像又要睡过去了,车厢门才再次打开:“少主。”
姬姮忙拉着上车,又是穿防护服,搞消杀。
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血水都没了,连病床的床单都换过了。
依旧是一片雪白干净,还有着消毒水的味道,根本闻不到刚才那样浓郁的血腥。
侯三身体正像一个烤裂的糍粑一样,满是露着里面血肉芯的外皮,却在慢慢的融合。
双眼更是浑浊染血,瞳孔连聚光都不成,不过依旧在低低的喘息着,发出细微的声音:“找施行云。”
“我就是!”我走上前,靠在他耳朵上,轻说了一句:“你背着那具内棺走的,去找蛇葬的秘密。”
侯三瞬间双眼发亮,忙的伸手抓住我胳膊,喉咙朝我咯咯作响:“救她!救她!她还活着,还活着!”
“蛇葬,不是葬,是活着!救她!”